小萍磕磕绊绊讲了过来的原因。
陈文港起身帮她一起找,他们还真的在书架旁边找到了她的玉佛,大概是她上楼掸灰的时候绳子断了,从衣服夹层里掉出来的。她捧着东西,心里生出丝丝愧疚,其实管家规定了上班时间不许戴首饰,只是她仗着管理不严,藏在衣服里戴,中午为此还被说了两句。
但陈文港除了帮她找东西,一句话也没多问。
小萍一时意动,似乎为了解释,或者化解尴尬,主动讲了玉佛是母亲送的。
陈文港扯了一个极其浅淡的笑,让她找到了就早点回去休息。
她出门的时候,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陈文港又坐回了他原来的位置。
他一个人这样在黑暗里神游,小萍不敢问他大半夜在干什么,或者他准备到什么时候才回房间睡觉。他的态度摆明不想和任何人深聊,她对他有了改观,但还是很难不觉得他怪。
过了两天,管家突然通知说,霍先生下午过来。
到这时小萍才后知后觉地得知,原来这栋半山别墅有另一个主人。
这让她有点尴尬,感觉这个班上了个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然而与此同时,不可否认的是,她对陈文港、乃至对这栋房子生出了浓厚一些的探究欲望。
因此在那位霍先生进门的时候,她忍不住暗暗打量观察。
毫无疑问,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身材高大、仪表堂堂。
除此之外,相较起来,这位霍先生更成熟,更理性,更精明,也因此显得不好糊弄。
他来的时候正是饭点,他洗了手,坐下跟陈先生一起吃了午饭。据小萍所知,陈先生的有一个不知道谁给他制定的作息时间表,几点钟吃饭几点钟睡觉都很明确,管家会按时提醒他。她注意到霍先生饭后揽着陈先生去了后院散步,他们去了半个小时,然后就回来了。
显然霍先生也清楚他的时间表,他送他上楼回房间午睡。
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不言自明,又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霍先生似乎因为走了一段时间,接下来几天,他都留宿在半山别墅。
在小萍眼里,他们的关系显得更怪异了。
霍念生每天都缠着陈文港,他待他的态度,甚至都有一点讨好的意味了。他给他从国外带了礼物,从箱子里掏出画具、糖果、木头人偶,玻璃制品……看起来简直像哄小孩一样,陈文港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会跟他说谢谢,但也看不出多么高兴。
霍念生来了以后,陈文港也没法每天藏在屋子里,被他拖着,不得不外出散步。
他一个人待着犹如一潭死水,霍念生来了,就算是强拉硬拽,好歹算是多了点波澜。但有的时候,陈文港面对霍念生也不愿交流,他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好在霍念生不和他计较。
到了夜深人静,陈文港有时又会埋在霍念生怀里落泪。
这场景小萍没有亲眼见过,她是听另一个做得久帮佣说的。
她觉得这画面有点难以想象,但似乎大家对于两个雇主的相处模式,时间长了都已见怪不怪了。小萍觉得怪异,是她还没度过这个适应期。
跟成熟理智的霍念生比,陈文港的情绪难以琢磨,难以把控,仿佛云雾缥缈。
这天也不知道起因是什么,他还在楼上发了脾气。
原本霍念生好好地在跟他说话,两个人像平常一样上了楼。过两个小时,毫无征兆地,某个客房传来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小萍和另一个帮佣趴在楼梯口,面面相觑地不敢过去。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砸东西,但没吵架,准确地说,是陈文港一个人陷入情绪崩溃。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类似于“你就别再管我这种人了行不行?非要这样纠缠个没完没了吗?”
霍念生却没有动怒的迹象,他冷静地靠在门框上,环抱着胸,耐心等着。
等屋里动手那个精疲力竭,没动静了,他才问:“现在呢,高兴点没有?”
陈文港站在满地狼藉里,两手掩面,他又道了歉。
霍念生把他抱到楼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