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又一次让全场震惊,甚至这回被惊到的人里头还包括了范愚自己。
nbsp;nbsp;nbsp;nbsp;最前的座次也有好处,背对着众人,一时的呆滞只被先生一人发现,迅速回神之后的作答,也不会因为众人堪称热切的目光注视而变得磕磕绊绊。
nbsp;nbsp;nbsp;nbsp;正好问题的位置在前一日夜里头读过的前几页书中,结合着自己的观点作答的同时,范愚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被点到的原因。
nbsp;nbsp;nbsp;nbsp;既是出于护短给他个表现自己学识的机会,同时也是对新弟子回去之后是否有在努力的考校。
nbsp;nbsp;nbsp;nbsp;“……,还得先生指点一番。”
nbsp;nbsp;nbsp;nbsp;有前一日的相处在,范愚对祁连先生的敬畏倒是消退了些,于是在长长的作答之后,还敢唤一声先生,满脸期待地等着点评。
nbsp;nbsp;nbsp;nbsp;大胆的行为加上与众人不同的“先生”这个称呼,范愚的表现让后边又隐隐传来了点抽气声。
nbsp;nbsp;nbsp;nbsp;先生颔首的同时,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次席,也跟着倒吸了口气。
nbsp;nbsp;nbsp;nbsp;像是才意识到范愚原本就是小三元,不坐最前边蒲团位置也只是因为他从不曾争夺过提问的机会而已,这人终于抛却了委委屈屈的状态,将身体往前凑了凑,低声道了一声“抱歉”。
nbsp;nbsp;nbsp;nbsp;声音压到几不可闻,话音落了之后就动作幅度颇大地往回缩了缩,回到了身体挺直的状态。
nbsp;nbsp;nbsp;nbsp;范愚没有在意,先生则是看得清楚,觉得自己的维护颇有成效之后才移开了一直落在这人身上的视线。
nbsp;nbsp;nbsp;nbsp;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弟子的偏爱,向来只坚持自己规矩的年长者,还真就顺着范愚的请求,从方才的问题开始了今日的讲经。
nbsp;nbsp;nbsp;nbsp;也让下边听得认真的众人又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nbsp;nbsp;nbsp;nbsp;等到这段对着所有人的大课结束,祁连先生从蒲团上起身之后,就示意范愚去阖上院门,而后再回来继续。
nbsp;nbsp;nbsp;nbsp;后边的教授转到了屋中,这回范愚终于有了机会打量一番屋里的陈设。
nbsp;nbsp;nbsp;nbsp;穿衣必有补丁的先生,看起来对家具摆设却没有什么奇怪的偏好。
nbsp;nbsp;nbsp;nbsp;范愚还没疑惑,察觉了他视线的先生就嗤笑了一声道:“都是逆徒折腾的,要我说,不必拿东西垫脚的桌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nbsp;nbsp;nbsp;nbsp;原来祁连先生本人依旧是执着于“残缺美”,说话的同时还瞧着小弟子,似乎还在期待着点赞同的附和。
nbsp;nbsp;nbsp;nbsp;然而失望了。
nbsp;nbsp;nbsp;nbsp;从嗤笑声音当中读出来了先生对于柳无孝心的满意,范愚给出的反应是对屋里简单大方、没有顺着先生意思缺胳膊断腿的木质家具的赞美。
nbsp;nbsp;nbsp;nbsp;于是嗤笑声过后响起来的,是小孩子心性的哼唧:“又是个小逆徒,哎呀哎呀。”
nbsp;nbsp;nbsp;nbsp;原来逆徒二字的意思,竟然还包含了审美取向的差异。
nbsp;nbsp;nbsp;nbsp;一天时间就从乖巧但不够机灵的小弟子变成了小逆徒,范愚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nbsp;nbsp;nbsp;nbsp;习惯了严肃的祁连先生之后,要适应完全不同的先生,还真有些难度。
nbsp;nbsp;nbsp;nbsp;玩笑过去之后,正经的小课正式开始。
nbsp;nbsp;nbsp;nbsp;相比起才刚结束的讲经,一对一的讲授当中,先生没再自己从头讲到尾,时不时就会抛出来几个问题。
nbsp;nbsp;nbsp;nbsp;于是等到这轮讲授也结束,师徒二人双双端起来茶盏开始牛饮,压根没顾上壶中水早已经放凉。
nbsp;nbsp;nbsp;nbsp;用嗓子更多的人反而更早放下茶盏,范愚还没结束动作,就听见先生变回严肃的询问声:“先前既然说了不会久留,可有打算好在进贤县呆多久?”
nbsp;nbsp;nbsp;nbsp;忽然的提问让范愚险些呛到自己,不由咳了两声。
nbsp;nbsp;nbsp;nbsp;刚进入严肃状态的先生立时破了功,抬起手不算轻地拍了两下自家弟子的背,摇了摇头道:“果真不机灵。”
nbsp;nbsp;nbsp;nbsp;趁着范愚还在咳嗽没法作答,后边还又接了句:“这么不机灵,又说不能久留,该不会是要去考明年的乡试罢?”
nbsp;nbsp;nbsp;nbsp;加剧的咳嗽声给出的回答引来了不满的啧声。
nbsp;nbsp;nbsp;nbsp;“啧,果然同逆徒一模一样,年纪轻轻,满脑子都是考科举。”
nbsp;nbsp;nbsp;nbsp;看见范愚已经缓过来,先生伸手将他手中的茶盏给取了下来,又道:“喝茶都能呛着自己,可不要告诉我,这般不机灵还想着入朝为官罢?”
nbsp;nbsp;nbsp;nbsp;范愚终于知道了柳无是“逆”在何处,于是仰头冲着年长者露出个憨厚老实的笑容,顺便下了个保证。
nbsp;nbsp;nbsp;nbsp;“为官可没什么意思,先生觉着建个书院这志向如何?”
nbsp;nbsp;nbsp;nbsp;志向还算让人满意,然而先生脸上才刚出现的笑意还是转瞬即逝:“既然打算明年下场,明日开始下午也留在这儿,总要多学点才好放你走。”
nbsp;nbsp;nbsp;nbsp;言下之意,今日的讲授便到此为止了。
nbsp;nbsp;nbsp;nbsp;乖巧地同人行礼辞别,范愚转过身走出门的同时,听见了身后的嘀咕:“若是再不多学些,到时候考着个什么太差的名次,岂不是给逆徒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