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看着那结实的黄花梨木桌子一角,都被镇北王拍出裂痕来了,也是被吓了一跳,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干笑道:“大哥说的是!我们自家人当然知道是外面的人胡说八道,可架不住外头的百姓愚昧,这一有风言风语就信了,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要是日子久了,怕是对咱们王府名声不利啊!”
镇北王怒道:“这等传言是哪里传出来的,我霍家祖上立下诸多功勋,这王府门口挂着的牌匾也是祖祖辈辈用命换来的,这等愚民竟敢如此污蔑王府!”
“霍家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都是侵略我国疆土,杀害我国子民的番邦蛮夷,没有霍家人的牺牲,如今边疆怕是还混乱不堪,那里的百姓也会同十几年前那般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可没想到,外头这些人竟是如此看待我们霍家的!”
“老二,你说,这谣言到底是从何处传出来的?我霍光倒是要当面问问他,霍家这些年忠君报国,就该被人如此污蔑不成?”
二老爷双腿都在打颤,他不过是为了帮容康和姚文安求情,才编出来的瞎话啊,若真要算账,他这大哥怕是第一个就要剁了他泄愤。
他只能哆哆嗦嗦搪塞:“这、这街头巷尾的传言,我也是无意中听了这么一耳朵,具体是谁传出来的,我也不知啊。”
“只是,我想着,这容府好歹是咱们霍家的姻亲,也不好见死不救,若是咱们能出手相帮,想必外头的传言自然就会不攻自破了。”
镇北王先前是被什么杀孽太重的说辞给气昏了头,这会儿稍稍平复了下情绪,才反应过来,面露怀疑地看向自己这个弟弟,质问:“你说这么一大堆,就是为了给容家求情?”
二老爷脸色一僵,可他无论如何是不会承认的:“怎么会?我不过是为了咱们霍家的声誉着想,不忍心看着外头的人给王府泼脏水啊。”
他一副全是为了王府考虑的模样,镇北王沉默下来,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似乎要找出对方说谎的迹象。
二老爷被这锐利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视过去。
这时,边上的霍昶却是冷笑一声:“二叔方才说王府子嗣单薄,是祖上杀孽太重所致,我看不竟然。母妃生了我之后,伤了身子,便难有孕。”
“不是我这个做晚辈的要管二叔的房中事,而是咱们霍家有家规在,凡霍家子弟,若非四十无后者不许纳妾。二叔年轻的时候,若不是有这条家规压着,怕是早就纳了好几房妾室,生了不少庶子庶女了。”
二老爷被一个晚辈揭短,面上着实挂不住,正要反驳,就听霍昶又道:“至于我那堂哥……”
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据我所知,他成天爱往青楼跑,年纪轻轻的身体也早就被酒色掏空了。我听府医说过,堂嫂先前怀的那胎,也是因着堂哥不爱惜身子,导致孩子不康健,才落了胎。”
“至于这第二胎嘛,听说是堂哥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跟堂嫂发生了争执,堂嫂气急攻心,才没保住胎儿!这都是人为所致,怎么能怪到杀孽之说头上。”
二老爷和自己儿子的老底都被揭了个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哆嗦着指着霍昶道:“予征,我、我好歹是你二叔,昭儿是你堂哥,你怎能如此无礼?”
霍昶从善如流的起身,敷衍地行了个礼:“是予征无状了,还望二叔恕罪!”
他这副做派,倒是让二老爷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若是霍昶拒不认错,他还能借着长辈的身份发作一通,可霍昶这么痛快就认错了,让他想继续发作都不能。
他不过是霍家的庶子,如今还分家出去了,如何能对霍家的嫡孙指手画脚?
镇北往此刻也看明白了,冷笑一声,质问道:“你到底收了容家多少东西?肯如此为他出力奔走?”
二老爷打死不认:“大哥,你真是误会我了,我哪敢收人家的礼?我真的是为王府着想,才特意来劝大哥你,不曾想,大哥竟是误会我至此!”
“行了,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镇北王怒喝一声,“我不管你收了多少东西,你赶紧给人还回去!昨日母亲才说过要叮嘱你们二房谨言慎行,你大嫂也亲自往你府上去了。”
“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油盐不进,把母亲的话当耳旁风,打着王府的旗号四处收礼!若是王府因此名声受损,我定不会饶你!你给我说实话,除了容府,你还收了哪几家的礼?”
二老爷被骂得面色苍白,先前他不敢承认,此刻镇北王如此震怒,他自是更不敢说实话了。
镇北王见他不言语,气道:“你还不如实说来,是不是要我请家法你才肯说?”
一听请家法,二老爷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只能跪地求饶:“大哥,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没收礼啊!”
此时,外头传来下人的通禀声,说是霍昭有事寻二老爷,问他们谈完正事没有?
镇北王脸色一沉,仿佛才想起这庶弟如今也是为人长辈了,再用家法也不体面,况且他也没拿住对方的证据,最后只得让二老爷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二老爷这才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走到没人处,忍不住抹了把额头沁出来的冷汗,方才真是太惊险了,还好他那儿子还算是有几分孝心,见自己久久没回来,知道找借口寻他。
霍昭见着父亲立刻迎上来,问他是不是出事了。
身在王府,二老爷也不好多说,摆摆手:“先回家再说。”
回去后,二夫人听说事情没办成,忍不住心痛:“那怎么办?难不成咱们真把那些收的礼还给容府不成?”
容府可是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二夫人没见过这些东西还好,可如今过了她的手,冷不丁又要她还回去,她怎么舍得?
二老爷自然也是舍不得的,他破罐子破摔道:“还什么还?当初容府的人过来时便说了,只是让咱们去传个话,也没说一定要办成事!这礼收了就是咱们的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话虽这么说,可二夫人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