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一队人离开后,游正则相距大概两里左右远远跟在小队之后,又在半天时间过后,游正则已经接近了沼泽,此处巡逻小队激增,若非有着前方的异族小队当做掩护,他一个人决然无法进入到此。
沼泽边缘,游正则趴伏在几根腐烂树干底下,前方沼泽凹凸不平,偶尔还有着些许如地刺一般凸出的诡异物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游正则正欲小心挪动身体,右手挪动间竟触碰到了一丝冰凉,好似人的皮肤。
游正则忽然之间汗毛倒竖,他缓缓扭过脑袋看向右边,是一具人类的尸体,身着粗布衣衫,穿着一只枯草编织的鞋子,小心拂过满是泥泞的脸部,那是一张瞳孔深缩,露惊惧之色的脸庞,不难看出此人应是常年遭受暴晒的贫民,脸部枯黄,身上硬茧糙厚。
游正则不经意间瞥过此人身上的泥污和他身上僵硬的四肢,一种不可言喻的恐惧和悲伤难以遏制的涌上心头。
片刻后,稳了稳心神的游正则将脑袋从泥泞中拔出,开始缓缓蠕动身躯,离开这片以尸体填满的沼泽。
游正则在回程时诧异于为何异族巡逻小队的数量突然间少了许多,但却没时间过多猜测。
一天时间后,游正则孤身一人隐藏在原先那处巨岩底部,手中拎着一柄染血的残破紫金弯刀。
一刻钟过后,游正则怔怔地站起身,独自一人向着边境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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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自己一意孤行,功利熏心,五年不曾有过死亡的小队到你手上不过一年时间就死伤殆尽,若非我及时将你动的手脚恢复如初,那你功利的宝山脚下又要增添十数具枯骨。”游正则手持涨大后的木簪,一袭与游乃方一般无二的猩红长衫在风中鼓动,威风凛凛。
“游正则!游正则!你当真以为那一队能够活下来吗!你当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救了他们吗!你这一番自以为是的所作所为到底救下了谁?”童晓勃然大怒,悲愤交加。他最是看不得游正则这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一个出生于大家大族的子弟总是在一群贫穷、毫无背景的他们面前大肆宣扬不要急功近利,不要利欲熏心。
童晓脸上的面具此时已经宛若鬼斧神工,一凹一凸间都精绝超凡,两根紫色的峥嵘弯角悬于其上,面具之上遍布紫色雷纹,一双猩红的竖瞳错落嵌入其中,俨然好似一张本就长在童晓脑袋上的诡异脸庞。
“除了你,都死了!你所说的、所做的一切到最后都成就了你!”童晓双手覆于脸上,尖锐凄厉的笑声竟使得天上浮云一瞬间千疮百孔,无数道耀阳透过残云散落地面。
天亮了。
“童晓也死了。”鬼面童翁垂下头颅,双臂自然落下,声音不轻不淡,毫无感情。
游正则恍惚间,竟有无数只厉鬼自鬼面童翁体内窜出袭来,即便大日初升,那些厉鬼触之即溃,却依旧悍不畏死,如过江之鲫。
单凭手中的梧桐木簪,那些厉鬼也无法近身,不足为虑,但是那鬼面童翁的状态极为诡异,游正则能够确定他还活着,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气息,就好似一根普普通通的木头。
片刻后,天色漆黑,初阳竟被一层厚厚的污秽遮挡在外,那些污秽不断地被初阳灼烧驱散,却又有污秽相继补上缺口,一时间天地间阴冷无比,冷风阵阵,寒意如蛆附骨,如坠炼狱。
“童晓!”游正则紧皱眉头,向前方那具躯体试探性的喊道。
没有回应。
游正则缓步上前,以手中木簪轻轻挑之,竟仿若无物,在触之瞬间,那具身躯连同面具一齐就此灰飞烟灭。
“又在耍弄什么把戏。”游正则忽然思绪全无,不禁喃喃道。
“游正则,下次再见,便是你的死期。”
虚空中忽然传来如此虚无缥缈的声音,它无处不在,又杳无影踪。
游正则大感不妙,当即便暗中传音,却只收到了两人的回音,脸部青筋暴起,随即又传音道:“你们先回去,我随后便回。”
游正则微微侧身向某个方向,那便是没有收到回音的那人所在之地。
片刻后,游正则闪现至此,此地并无战斗痕迹,只是族中那位强者已无生息,双目空空荡荡,双手撑着一柄大刀站立在此。
游正则微微皱眉,挥袖将那具尸体收入囊中,随后便转身离去。
此次本该以童晓俯首收尾,到头来却使得那人逃了不说,族中还死了一人,是族中之人对那童晓不够重视,还是那童晓留有什么后手。
回去的路上游正则百思不得,只是暗叹日后再想抓那人可就难了。
“鬼煞雷面决竟然就此臻至大成,与那鬼蜮酆都竟有了些许真正的联系,日后境界的攀升可谓是平步青云,若非面具中存在许多驳杂气息,恐有后患,定要将游正则屠杀当场。”
再次远遁的鬼面童翁心有不甘,却仍激动万分。此功法他曾将之拆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他传授了数百人,真正能修至小成的不过十来人,而能够修至游乃方这等境界的则只有此一人,即便是鬼面童翁自己也有所不及。
而修炼了完整功法的则仅他一人而已,修炼残缺功法的人一旦被鬼面覆上脸庞,便有被吞噬意志的风险,而被吞噬之后,鬼面童翁便会摘下鬼面,将之吞噬,以此精进自己对功法的修行进度。
被摘下鬼面的后果便如那游乃方一般,而吞噬鬼面的鬼面童翁也因为吞食过多,整日疯癫无常,脑袋里好似有无数人在吵闹,戏剧的是,只有在吞噬鬼面之后才能获得短时间的正常,如此反复便造就了鬼面童翁这一凶名。
如今终于大成,鬼面童翁便好似一个行走在人间的十殿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