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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幻境炼心 魔考现菩提（第1页）

第六十四章幻境炼心·魔考现菩提

天竺国界碑在血色暴雨中若隐若现，暗红的雨水冲刷着碑身，＂通明法界＂四字仿佛活过来一般，渗出黑色的水渍，如同从石碑深处溢出的血泪。玄奘胯下的白马突然前蹄重重跪地，鬃毛瞬间化作金丝，缠住国界碑，嘶鸣声中竟夹杂着梵语，声音低沉而沙哑：＂无明为父，贪爱为母！＂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众人心中一紧。

悟空只觉火眼金睛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强忍着疼痛定睛看去，只见雨水里游动着亿万条透明蛆虫。诡异的是，每只蛆虫腹中都蜷缩着微型的师徒四人，他们的表情或惊恐或痛苦，在蛆虫的躯壳里扭曲挣扎。＂不好！＂悟空大喝一声，金箍棒紧握在手，警惕地扫视四周。

＂师父莫动！＂沙僧反应迅速，月牙铲猛地插入地脉。随着他用力撬动，地面裂开三尺，一具青面獠牙的巨颅赫然显现——正是他昔日在流沙河吞吃的第九世取经人。那骷髅下颌缓缓开合，发出的声音沙哑又充满怨恨，吐出混着沙粒的偈语：＂汝食我肉时，可尝出法味？＂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沙僧的内心深处，让他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八戒见状，挥舞九齿钉耙横扫血雨。不料钉耙却勾住了自己在水洼中的倒影，水洼中景象骤变，浮现出高老庄绣楼。珠帘后伸出的却不是高小姐的玉手，而是生满绿毛的妖爪，死死攥着一张人皮婚书，上面赫然写着：＂天蓬，来世还做夫妻。。。＂八戒肥硕的身躯骤然僵直，钉耙柄上雕刻的欢喜佛突然泣血，仿佛在为他内心的纠结与挣扎而落泪。

血色暴雨中，八十一面青铜镜缓缓升起，镜面泛着幽幽的青光，透着一股神秘而恐怖的气息。每面镜中，玄奘都在经历着不同的惨烈死法：一面镜中，被伪经焚身的玄奘化作焦炭，却依然保持着诵经的姿势；另一面镜里，遭万蚁噬心的玄奘面色平静，竟将心脏掏给饿鬼；更有一镜显出金蝉子元神——那只金蝉正被自己褪下的蝉壳勒毙，场景诡异又惊悚。

＂皆是幻相！＂玄奘强作镇定，结跏趺坐，试图以禅定对抗这恐怖的幻境。然而，腕间蝉纹却如烙铁般通红，烫得他额头冷汗直冒。镜妖的笑声从地底传来，阴森又刺耳：＂大唐圣僧，可知你袈裟的棉线里绞着多少亡魂？＂话音刚落，暴雨突然逆流成血瀑布，冲露出玄奘僧鞋底沾着的碎骨——那是他超度灭法国八千妓女时，不慎踩塌的乱葬岗。这一幕让玄奘心中一颤，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悟空见师父陷入困境，怒喝一声，抡棒击碎主镜。可破碎的镜片却化作金箍套住他脖颈，镜中跳出六耳猕猴残魂，獠牙咬住他耳垂低语：＂你杀我时，可听见自己灵台方寸山的回声？＂悟空瞳孔猛地收缩，金箍棒＂当啷＂坠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菩提祖师消散前的叹息：＂莫让神通成了心魔。。。＂这句话如重锤般敲打着他的心，让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沙僧颈间的骷髅项链突然活了过来，九颗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他的四肢，将他死死钉入地脉。流沙河底的无边业力顺着锁链汹涌而上，在他皮肤上刻出《华严经·十地品》全文。剧烈的疼痛让沙僧青筋暴起，但他却突然露出释然的笑容：＂原来如此。。。＂他高举月牙铲，突然劈向自己天灵盖，大声喊道：＂诸相非相，何惧皮囊！＂

颅骨裂开的刹那，八百条沙蟒从伤口钻出，每条蛇额间都有＂卍＂字逆旋。蛇群吞噬血雨后暴涨如龙，气势汹汹地朝着众人扑来。然而，当它们触及玄奘指尖时，却温顺地垂首。沙僧七窍流血却大笑不止：＂昔日食人罪业，今朝化作渡人舟！＂那些蛇竟首尾相衔结成浮桥，直通暴雨深处的古刹，为众人开辟出一条道路。

八戒的钉耙突然脱手飞旋，九齿化作金刚橛钉住自己影子。他浑身肥肉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里琉璃色的菩萨骨。八戒眼神坚定，大声喊道：＂老猪今日戒的不是荤腥，是轮回！＂那钉住的影子惨叫着化作黑烟消散，空中却落下真正的高小姐绣帕——帕上鸳鸯的眼珠原是两颗菩提子，仿佛在暗示着八戒的蜕变与解脱。

众人顺着沙蟒结成的浮桥前行，来到一座古刹前。门楣上＂大雷音寺＂四字是用指甲刻成，字迹凌乱而诡异，门缝渗出檀香混着尸臭，让人不寒而栗。玄奘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刹那间，十万比丘同时转身，每张脸都是他自己九世轮回的样貌，或慈祥或狰狞，眼神中透着不同的情绪。

讲经台上，如来金身爬满肉芽，掌心托着的不是莲台而是五行山缩影。＂金蝉子，你带回的真经在此。＂如来的声音带着铁锈味，佛指轻点处，经卷展开却是无字天书。玄奘腕间蝉纹突然飞入经卷，化作第一行血字：＂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这行字金光闪耀，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悟空脖颈金箍应声而断，六耳猕猴残魂在棒下化作青烟消散。他拾起金箍棒时，棒身浮现《华严经》全文：＂原来俺老孙的棒子，早记着十玄门！＂悟空大笑一声，挥舞金箍棒，气势磅礴。

暴雨骤停，古刹轰然坍塌，废墟处升起八十一朵血莲。玄奘袈裟无风自动，每朵莲花中都坐着微笑的师徒四人，祥和而安宁。镜妖的惨叫从地底传来：＂不可能！你们怎能不染因果？＂

沙僧轻抚颈间化作念珠的骷髅，平静地说道：＂染与不染，皆是分别心。＂八戒摸着肚皮憨笑：＂吃饱了，谁还惦记剩饭馊味？＂悟空一棒戳破最后面铜镜，镜中如来金身溃散，露出背后操控的百目天魔——那魔君每只眼睛都映着师徒四人某次杀生场景。

玄奘突然割腕洒血，血珠在半空结成曼荼罗阵，声音坚定而洪亮：＂十方杀业，尽归吾身。＂天魔百目同时泣血，魔躯在血光中坍缩成舍利子，落地生根，瞬间长成一棵高大的菩提树，枝叶茂盛，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月光如轻纱般洒下，洗净了天地间的血色。白马正在悠闲地嚼食菩提叶，模样温顺而惬意。悟空低头看着金箍棒，发现棒身经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当年在方寸山刻的＂心＂字，字迹虽已有些模糊，但依然清晰可辨；八戒轻抚钉耙，发现九齿间缠着高小姐真正的青丝，心中泛起一丝温柔；沙僧低头看去，脚下影子再无骷髅重叠，终于摆脱了过去的阴影。

玄奘抚摸着新生菩提树，树皮上浮现《华严经·十通品》偈颂。他忽然轻笑出声：＂原来真经不在西天，在流沙河底的人骨里，在五行山下的铁丸中。。。＂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释然与顿悟。

百里外灵山突然传来钟鸣，声音悠远而空灵，如暮鼓晨钟又似金蝉振翅。师徒四人影子在月下交织成法界图，须弥山不过其中一粒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