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珩奕很快便调整好了思绪,一转头,与瞪大眼睛的云纥来了个“深情对视”。
珩奕:……
云纥:……
“啊哈哈,”云纥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本来想在三层等你,谁知道我都在三层逛了一圈,也没等到你出来。三层里还有一堆小辈,我又不能同他们共席,因此只能下来找你了。”
珩奕点点头,没说什么。
云纥举起手里拎着的两壶酒晃了晃,深棕色的壶身轻轻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找到了这种酒,一起喝?”
“就小酌几杯。”
珩奕转身,朝楼下走去。
云纥兴冲冲地跟上去,同时小小地松了口气。
总算糊弄过去了。
真到了举杯对酌这一步,却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云纥只拿了酒壶,也没想着带两只酒杯。说是小酌,实际上两个人都举着酒壶灌。
他们也算莫逆之交。只不过云纥不回家,他不出门,所以这百年间,两个人的的谈话最多只是蜻蜓点水。
“怎么忽然回来了?”珩奕看了一眼疯狂灌酒的云纥,随口提了一句。
云纥擦擦嘴,颇不正经地回了一句:“想你了。”
珩奕:“滚。”
“哈哈哈哈,”云纥拍着栏杆大笑,“别别别开玩笑的。”
“最近心绪不宁,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所以便赶回来了。”
云纥转头看了一眼珩奕,又望向天边昏黄的落日:“也许年纪大了,考虑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总会疑神疑鬼的。”
珩奕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唉……怎么这么快,夕阳要落山了。”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珩奕不回答,云纥也没期望他回答。
“珩奕,三百年了。”
云纥偏了偏头,上挑的眉眼此刻被夕阳的余晖打上一层光晕,显得比平时亲和不少。
“活了三百年,你不觉得孤独吗?”
珩奕灌了一口烈酒,阳光在他凌冽的眉眼上也散了一层光辉,令他分明的棱角显出有些违和的温柔。
“没。”
云纥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真……”
云纥还没说完,却被珩奕打断了。
“从未想过。”
“很多记忆太模糊了,记不清了。唯一还算有些印象的,就是被称作了沧銮仙尊。似乎有了这个尊号,自己的生死便不由自己决定,可世人的生死却与我相关。”
“总是在救人,总是要除魔。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也不知道思考这些的意义。”
是啊,云纥心想,他与珩奕又有何区别呢?
世人都认为站在高处,一切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可事实上,被推上高峰才知道,原来他们孤独到连问题的意义都未曾知晓。
他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真正握在手里,却被迫要扛起修真界那些鲜活的生命。
“你知道我这些年云游,感受最深的是什么吗?”
珩奕看着他,表情充满了疑惑。
“是无力。”
云纥呢喃出声:“一种帮不上忙,不知道该如何帮忙的无力感。”
“如宦城那样的金城毕竟占少数,我见过最多的,还是连温饱……不,连生存都成问题的穷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