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清月猛地睁开眼,她怔怔地坐了起来,她还停留在郑赤帆的身体内,还未从赤豆的眼睛里真正抽离出来。
那风……她还能感觉到,拂过赤豆伤痕累累的皮毛时的轻柔。那笑……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无奈,在最后一刻绽开,却像是用尽了它整个生命才换来的一点点温柔幻觉。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郑赤帆会帮林修玊了。”她喃喃道。
不是那种简单的依赖或者服从,而是带着一点傻气的执念,是流浪在城市边角的每一个夜晚都不曾动摇过的信任,只为了有一天能再被牵起一次。
她眼眶泛红,忽然就明白了郑赤帆身上,那种看似吊儿郎当却对“忠诚”格外执着的性格从何而来。
他曾以一条狗的身份,用尽全力去爱过一个人。
她低头,轻声道:“郑赤帆,我不怪你。”
喻清月站在洗手台前,手里还沾着洗洁精的泡沫。
她刚收拾完郑赤帆的家,把堆在角落的瓶瓶罐罐一一扔掉,床头那张泛黄的相框也重新擦亮,稳稳地摆在桌边。
照片中,小男孩牵着赤豆的爪子,笑得肆意。
她低头看了眼,心头微涩。
她第一时间找到了黄夕辞。
……
黄夕辞听完喻清月的解释,眼皮微抬,视线从手中报告移到她脸上:“所以呢?”
他语气冷淡,“你现在要替他求情?”
喻清月显然是被黄夕辞的表情吓到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黄夕辞拧起眉:“他是林修玊的人,就是因为他,你才被绑架注射了极限因子,你忘了?”
“我没忘。”喻清月轻声道,“但我也记得,他让美容师和娃娃交换了位置,那时确实帮了我……而且,那时的‘李钦’就是林修玊。他们应该是计划好的,没有林修玊的同意,郑赤帆也不会帮我。”
黄夕辞冷笑一声:“你在为他们两个辩解?你觉得他们不想对你不利?”
“也许他真的没打算杀我。”
喻清月的声音里没有激动,反倒像是翻阅太多记忆后的平静,“他如果要杀我,那么多机会,早就动手了。而他没有。”
“喻清月。”
黄夕辞叫她名字的语气低沉,一向克制的眼神此刻透着一丝难掩的怒意。
“你别忘了你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他一字一顿,“你说你要阻止异变者的产生,阻止异变者杀人,不是来替他们洗白的。哪怕你附身他们,读了他们的记忆,我也希望你不要因此改变是非判断。”
“我知道。”
喻清月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低了下去,“但我也知道,记忆不会骗人。我看到了赤豆是怎么死的,也看到了郑赤帆是怎么成为现在的人的。”
“那你也该知道,是他们制造出那些怪物。”黄夕辞咬牙,语气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疲惫,“喻清月,你明知道他们的计划,他却还要同情他们?”
她没有回答。
风吹起窗外悬挂的帘角,黄夕辞站在光影交错处,沉默了片刻,终于收回了视线。
“……我真不应该同意你去读心,同情敌人就是给他们伤害自己的机会。”
黄夕辞和喻清月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开口,彼此沉默着。
陈雯雯已经被人救走的消息刚刚传来,他们都只是点头,仿佛早有预料。信息已经拿到了,再执着也没意义。
只是,空气中那点说不清的别扭,仍残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