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锺炎独木难支,难得大多数同僚和自己站到同一阵线,赵纳连忙附和周奭:“臣闻萧将军奢靡,在驻地酒肉姬媵不断,甚至带人围猎,我等在后方绞尽脑汁筹措钱粮,他却止步不前丶肆意妄为。”
刘安将饮子放在弘业帝面前,退至边上赵濯灵处,为她奉上茶盏。
弘业帝端起金碗,喝了一口热饮,掀眸问:“贺卿,户部还能坚持多久?”
“回陛下,”户部尚书贺皎纠结道:“萧将军频繁告急,催促粮草,之前,臣与部属已筹措百万军资分批运往海东,眼下实在凑不出来了。”
“卢卿怎么看?”弘业帝目光投向中书令卢洵。
“臣……”卢洵似在组织语言,“自我朝在平壤设立安东都护府,新罗就开始蠢蠢欲动,收纳高句丽遗民,联合倭人,屡次三番挑衅,无非担心被我大虞控制丶蚕食。他们攻打熊津都督府,我们不能坐视不理,但也不可能长驱直入吞并新罗,这一点,我们清楚,新罗也清楚。”
白元植抚须颔首,“陛下,臣等在政事堂商讨多日,其实,这场仗怎么打,最终还是落到我朝如何布置海东经略。不能不打,也不能一味虚耗在里面。”
弘业帝点了下头,端起金碗,“这才是谋国之言,萧恕嘛,我原本也没指望他打出什么名堂来。”
在边上旁听的赵濯灵眼皮一跳。
她转向上座,肃拜道:“陛下,臣有言进奏。”
弘业帝挑眉,“你说。”
“臣听白相和卢相之言,想起崇宣朝时,我大虞与新罗联手,灭百济和高句丽,一统海东,又在平壤设安东都护府,直指半岛腹心。‘犬畏其主,而主踏其脚则咬之。’新罗虽称臣,仍为自治,不满于控制也是常理。如今我朝受吐蕃边事牵制,鞭长莫及,当收缩海东经略。”
她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见众人看着自己,她又道:“但这次会战,倭国趁势而入,我们应做好久戍之役的准备,不能退缩,否则,属国纷纷效仿,天威何在?吐蕃还在虎视眈眈。只要大军首捷,我们便可以与新罗密谈,各退一步,届时,里子和面子都有了。”
锺炎问:“敢问女史,怎么算各退一步?”
赵濯灵莞尔一笑,“三十年前,钟相任天兵军大使时,朔方大使诛杀降户,并州的同罗丶拔曳固等部人人自危丶骚动不断,最终是您出面,持节安抚各部。谈判是您的长项啊。”
弘业帝暗笑,嘴上却岔开话题:“此事你们回去后详议再奏。”
众人俯首道“是。”
出紫宸门时,白元植侧身回望紫宸殿,悠悠地叹了口气。
贺皎不解:“白公怎么了?”
“后妃参决政务……”下面的话他没说,大家心知肚明。
赵纳冷笑,“牝鸡司晨,祸乱之兆。”
“赵侍郎慎言。”卢洵和贺皎异口同声。
“你们没听民间传言吗?”赵纳讽道:“二圣临朝,可谓美谈哪。”
锺炎和周奭对看一眼,抬腿离开,明显是不愿羼和这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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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业帝招来刘安,示意他换碗,后者又绕到赵濯灵旁边,把茶盏一并收走。
“你刚刚没说完的话,现在可说与我听吗?”李盈歪着头,注视赵濯灵。
她抬起头,故作茫然。
李盈微笑着引导,“海东事宜,朝臣有朝臣的想法,你不敢说,正常,可我又不会怪罪你。”
赵濯灵闪了闪睫毛,敛目答道:“臣以为,新罗反叛,起于平壤,若将安东都护府迁往辽东,便可平息战火,还能制约契丹,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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