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很长,祝希看到后半程就在方楠的热情邀请下走了,从旁听到的言语里能够得知她们今晚有一顿social性质的晚饭,来的都是各个名校的、和她们一样还是学生的参赛选手。
可是她们却没有邀请坐在旁边的应鹊。
方楠除了回头和祝希说话那次,此后的时间里根本没有再搭理过她。仿佛开始时打的招呼只是出于礼貌,或者是因为当下的话题聊完了,用和她搭话的方式做句号。
无论是哪种,都让应鹊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这样没有礼貌的随意对待,在她过往的人生里出现过许多次。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明明跻身于同样的世界了,却还是只能被当作边角料呢?
载着这个问题回到服装室的应鹊,完完整整地看完了今天的彩排。
如果说以前她是悬于峭壁上的一只飞鸟,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飞出悬崖飞上蓝天,那么今天就是她跌落谷底的时刻。
应鹊看着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的服装室,攥紧了手心。
她突然想起大学刚开学的那段时间,自己带着满腔的热情,鼓足了勇气,决定彻底摒弃自己高中的懦弱和胆怯,立志成为一个落落大方、独立优秀的人。
带着这样的理想她踏出了许多个“第一步”,比如竞选班长,上课认真学习,和老师同学打好关系……这些事情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很琐碎。像从嘴角掉落的面包屑,慢慢地堆积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可是即便是这样,这些付出也没能给应鹊带来同等的价值。
老师觉得她很好用,信任她的同时虽然也会给她一些特权,比如请假方便、平时分给高一点,其实心里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同学们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只会在课程作业、小组汇报这样的事情上面想起,有一个叫应鹊的人很好用。
一开始她觉得这些都是历练,虽然有的老师和同学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就找她帮忙,但她安慰自己他们这样的行为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认可。
是她太渺小了,所以才需要通过努力来出众。
直到她遇到祝希。
祝希什么都没有做,就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大学开学来报道过,但一直没来上课。
应鹊被辅导员叮嘱过如果老师点到这个人,就告诉对方这位同学请假了即可。所以在班上的同学或许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时候,应鹊就已经关注到她了。
原以为是因为生病,或者是别的难言之隐,可是在很久以后应鹊才知道,祝希只是单纯不想来。
而她出现的那一天是那样猝不及防,明亮璀璨似夜空划过的一颗流星,让身处黑夜的人瞬间被照亮。
从此不止在班上,甚至他们专业的同届生都在对这位样貌出众的女生议论纷纷。
那时候应鹊才知道,原来有的人光是出现,就能够惊艳别人的余生。
她很难否认自己没有羡慕过,那些流言蜚语对于一直都处于默默无闻的人来说,即便是负面的,也因得到了他人的关注而变得稀珍。
更遑论祝希拥有的不仅仅是这些。
因为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小姨,所以祝希长期请假的做派并不会遭到任何批评,甚至有的老师还没上过她们班的课,就已经能够在课堂上叫出祝希的名字。
这些特殊对待和特别关注,是应鹊处心积虑却没能获得的。
她不需要努力,也不需要收拾面包屑,就能得到别人想得到的一切。
应鹊的手心松开了。
她拿起工具箱里的剪刀,走向贴着祝希顺序号码的房间。
大家都已经离开了,服装被整理好放在各自的位置上。
应鹊听到自己心里传来清脆的破碎声。
她猜那是她一直以来坚守的善良,被澎湃的嫉妒和不甘所震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