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小说

0473道士（第2页）

不是女子所吹，也不是任何活人之口。

而是从大地深处，从冻土之下，从千万人口中未曾说出却心有所念的低语里，汇聚而成的一缕回响。

笛音一起，九处遗迹再度响应。

南岭猿啼化作咒链，缠住律使双臂；北境风铃织成音网，封锁天穹；东漠赤焰枪影破空而至，刺穿其护体灵光；西陲白狼虚影跃出沙暴，一口咬断律核经络！

四大方位之力交叠，竟在空中凝成一把无形之刀，缓缓落下，斩向那妄图重启秩序的执法者。

“不??！”律使咆哮，“我是规则本身！你们怎能违逆天理！”

刀落。

无声无息。

他的身体没有流血，也没有崩解，而是像一页被风吹散的文书，字迹一点点褪色、模糊，最终彻底消失。连同他带来的三百人，凡是尚未觉醒反抗之意者，尽数被剥离现实，仿佛从未存在。

唯有那些放下武器、选择质疑的人，安然无恙。

风停了。

雪依旧下，却不再寒冷。

女子从庙内走出，手中捧着一方布包裹的骨灰??那是昨夜她亲手将陈无咎遗体焚化所得。火焰并非凡火，而是以寒霜之力逆炼而成的“忆火”，专烧执念，不毁灵魂。灰中尚存一丝温热，映着天边初升的朝阳，泛出淡淡青光。

“你走得比谁都远。”她轻声说，“可你的脚步，还在继续。”

秃毛鸡跳到她肩上，咕哝道：“喂，我说，咱们接下来去哪儿？总不能真让他变成个传说吧？传说又不能吃饭，也不能骂我偷吃供品。”

女子笑了，眼角有泪滑落。

她展开一张泛黄的地图，正是当年老者留下的九州残卷。如今上面多了九个光点，分别对应九处遗迹，而每一个光点旁，都浮现出新的标记??那是各地自发点燃灯火之地，人们称之为“启明之所”。

“我们不去别处。”她说，“我们要回去。”

“回哪儿？”秃毛鸡歪头。

“雷泽废都。”

三日后，两人一鸟重返祭坛。

石碑已碎，第十门虚影消散，但地脉深处仍有余韵流转。女子将骨灰撒入裂缝，口中吟唱一段古老调子，那是她自幼修习的“守忆之谣”，唯有血脉纯净者方可唤醒沉眠意志。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整片废都骤然陷入寂静。

下一刻，大地开裂，一道青铜阶梯自深渊升起，蜿蜒向上，通向云层之外。阶梯两侧，矗立着九尊石像??正是米青萝、烬躯、猴子、李七玄等九位逝去之人。他们面容安详，手中各持信物：血笔、残刀、断尾、裂镜……

而在阶梯尽头，一座全新的门静静悬浮。

它不像前十门那般恢弘狰狞，也不似源庭铸造的冰冷机械，反倒像是由无数细小的记忆碎片拼接而成??每一块，都是某个人心中关于陈无咎的画面：他在雪中讲故事的样子，他在风里吹笛的模样，他笑着说出“我愿做个说书人”的神情。

门扉中央，刻着一行字：

**“非神非魔，非劫非果；唯疑者进，唯信者守。”**

秃毛鸡看得傻眼：“这……这是他自己修的门？”

“不是。”女子摇头，“是所有人一起推开的门。只要还有人记得，有人追问，有人不甘，它就不会关闭。”

她转身看向秃毛鸡：“你还要走吗？”

秃毛鸡抖了抖翅膀，哼了一声：“废话！我都陪他走到这儿了，难道中途下车？再说了……”它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下来，“他还没教我怎么用那支破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