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姑娘稚气的声音在冷嘲暗讽中冒了出来,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外头归于平静。
乔菀敛眉,眉宇间凝了淡淡的愁。
“天上圆月人人都可以窥见,人人都可以对它随意赋诗吟曲,它落在我们的眼中,落在清澈的湖底,看似唾手可得,可攀天得月却艰难得很。
所谓女子军,乍一听口号可真是喊得响亮,可仔细揣度,除去一腔热血后,还有几人可以面对其中的隐忍和艰苦?执安,我发现女子军没有那么好建立。
人走的越来越多。”
说到后面,她的眼里带了几许迷茫和无措,她眼里的虚空藤蔓似的绞上赫连时的心头,生生将他掐出几滴血。
“万事开头难,所有事情都急不得的。总有人是真真切切地想要加入,她们不会让你灰心和失望。
一腔热血或许会燃烬,但心中的信仰不会。
菀菀,军中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而不是图人数的多少,若是人多势众就能决定一切,那历史上就不会有以少胜多的例子了。”
“可是我还觉得我今晚疾言厉色了,和她们讲军法的时候太凶了。”
赫连时的衣袍垂地,整个人半蹲在乔菀面前,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宽慰她:“优柔寡断的将军是带不出好兵的,菀菀已经做的很好,刚柔并济,恩威并施,执安都甘拜下风,谈何疾言厉色?
再说,菀菀何时凶过,我可没有感觉。”
“你执安,你信不信我凶给你看?”
“嗯?我看看?”赫连时挑眉。
乔菀见他一副无赖样子,就知道自己万万说不过他的,他怎么会怕自己?
“菀菀,带兵确实很累,如若压力太大,我任你打任你骂,你将心中的积郁都发泄出来,我才能放心。”
乔菀假意抬起的手,轻轻地放下去,她听见赫连时问她:“菀菀,为什么选择上战场,为什么选择建立女子军?”
“因为我怜惜执安,还因为我见众生百态,心里渐渐存了大义,还有,我想帮她们,我看得见她们眼中的热切,她们不过是被世俗的眼光套住了。”乔菀的手腕落在号钟上,落下一声铮铮。
“菀菀这样就很好,在我心里永远最好,不要怀疑自己所做所为,菀菀想做的只管放手去做,我永远做菀菀的后盾。”
“后盾?”乔菀闻言轻轻笑起来,“旁人都是妻子做丈夫的后盾,没想到到了执安这儿,彻底反过来了。”
“菀菀素手为我抚琴,我自当用所有来回报菀菀。”
“执安不怕我性格倔强,身上带刺吗?”
“刺扎在我心口,只会让我更爱你。”
傻菀菀,要不是她身上勇敢倔强的刺划破他夜里的黑暗,他的生活除了灰色,便什么也没有了。
“我爱菀菀身上不屈勇敢的生命力。”
乔菀抬头,对上他灼灼双眼,欲吻他的唇。
烛火倏然熄灭。
“报——”
二人急促的呼吸被打断。
“何事!”赫连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
“魏将军他们要先行一步回京城!王爷请赫将军到主账议事。”
蜡烛被重新点上。
赫连时拢了拢被蹭乱的衣裳,将乔菀腰带系回好,温声道:“等我回来。”
“有事共同面对,我与执安一道去。”乔菀拉住他袖口。
“好。”
火把将黑夜燃起一片诡异的红色,冷月洒下一地清辉。
魏晗召集好兵马,火光映着他那张惨白的脸,他骑在马背上,笑得轻佻:“赫将军,圣上想我心切,我且先快马加鞭班师回朝了,京城百姓的夹道欢迎之礼,我先替你感受了。”
话毕,魏晗扬了扬手中黄灿灿的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日:魏晗将军在边关数战,击退吐蕃,勇夺十四州,复国之大业,褆躬淳厚,垂训端严,封尔为‘镇国大将军’。”
火光下,圣旨上的朱色玉玺章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