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鸦雀无声。
知府大人:“盛氏女,你可知状告爹娘,乃是忤逆人伦,不敬尊长,依律,本官可对你刑杖?”
“民女知道,”盛樱里漆黑的眼睛望着他,“可情之至于纤微无憾,盛家不愿还吴家那二十两聘银,将女儿推去填窟窿,丝毫不顾今日堂后,吴家会如何待我,我非伶人手中木偶,我想活着。父母不以为女,兄嫂不以为妹,尊长无德,我虽逆人伦,但情由所原,合该宽宥。”
“今日跪在堂上,看着大人头顶高悬匾额,民女愿一赌,这世间可还有公义正道!我不求大人处置盛家、吴家,惟求大人允我断绝亲缘!”
言辞掷地有声,堂中的人好像都傻了。
“盛樱里!你怎敢!”
盛达济怒道:“自古谁家成亲不是父母之命,你再是对吴家这门亲事不满,也断然不能与家里断亲,你将爹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置于何地,你简直不配为人子!”
骂着,盛达济过来扯她,额上青筋直跳,原本病容苍白的脸色,此刻气得青紫,“给我起来,休要在外面丢人!”
盛樱里被扯得朝一旁摔倒。
眼瞧着盛达济又来扯——
“放肆!滋扰公堂,理应拖去刑杖!”
知府大人冷色道。
衙役将要上前,盛达济顿收回手跪下了,告罪道:“大人恕罪,小民被家妹这番胡言乱语气得神智发昏,一时失了规矩,求大人念在小人初犯,饶上一回。”
知府大人冷飕飕的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大、大人,”春娘忽的出声,抬起了手,颤颤巍巍道:“我、民妇有几句话想与闺女说……”
“说。”
春娘抬袖擦了擦泪,疾步过去,竟是“咚”的一声,跪在了盛樱里跟前!
盛樱里垂着眼,不动不说话。
春娘抽泣了两声,两只手伸出来,似是想握她的手,却又颤颤的顿在了半空,声音很轻道:“里里,娘错了,娘不该给你定吴家的亲,你不愿意嫁,就不嫁,爹娘都听你的……”
说着,春娘又哭了,当真是闻者伤心,“回家吧,爹娘再不逼你了,娘求你了……”
自古都是子女跪爹娘,即便爹娘有错,也断然没有跪子女告错的道理。
堂上众人,无不动容。
都想喊那姑娘别胡闹了!
堂中跪着的女郎,缓缓抬首,望着身旁泣不成声的母亲,那双黝黑的眼珠仿佛是偃师手中木傀儡眼眶里的两颗,一动不动。
只听那姑娘幽幽一句——
“你定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
众人面面相觑,满堂异色。
却是见,盛樱里忽的扶膝踉跄站起,木然的眼睛扫过堂上一张张的脸,忽的,朝堂中那漆红梁柱撞去!
“拦住她!!!”
知府大人大喊,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