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樱里脸上扑了些红云,小声嘀咕道:“小姑娘才是花儿,我都要成亲了。”
挑了两匹轻软的绸缎,江大嫂又裁了两色细棉料,“家里还有几个小子。”
人多,料子当真是裁了不少,从铺子出来时,江大嫂荷包里的银子便花用了大半去,三人两手满当当。
江鲫和邓登登在对面的糖水铺子坐着等他们,他俩不挑剔,给什么穿什么,自是懒得在衣料上费神,还不如在这草芦铺子听歇脚的行人说闲话有趣呢。
几人满载而归,江大嫂还顺路去马车行问了问价。
“咱们要回家啦?”邓登登扛着布料,小眼睛睁圆问。
江大嫂心情舒畅的很,就连车马行多要半吊钱她都没计较,拎着条鱼说:“出来也有些时日了,趁着这会儿四方安定,咱们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家吧。”
书信也寄了回去,是时候归程了。
出来时形势所逼,只得步行,回去倒是能雇辆马车,江大嫂也不想苛待了他们几个,虽是多花些银子,但人还在,铺子也在,就不愁赚不到钱,这会儿花用了的,往后再赚就是了。
盛樱里头顶着一片宽大的荷叶遮阳,皱着脸道:“可我想去旧京看看。”
这话一出,几双眼睛都朝她看了来。
盛樱里眼珠子滚了一圈,扫过一张张脸,道:“凤阳城与旧京相隔不远,咱们都走到这儿了,不去看看,像话吗?”
天子脚下,皇帝踩过的地儿,普天之下的百姓,谁不想去看看?
盛樱里几人,从前没出过应天,只觉得京城离他们太远了,好像是天上那样远,可现在,他们都到凤阳了啊!
凤阳往旧京,脚程快些,也就五六日的功夫。
邓登登眨了眨眼睛,附和道:“不像话。”
“可如今旧京是鞑靼的地儿吧,议和能要回来?”江鲫愣怔道。
“那自然是不能的。”
江白圭说。
营帐中,众人议事。
原本宽敞的营帐,这会儿因人实在多,热得出奇,个个儿恨不能脱了上衣,坦胸露富的扇凉才好。
江白圭还是穿着那身青色官袍,端端正正的坐着,在一众不规矩中,他像是棵小杨柳,面色坦然的答郑山的话。
郑山撇嘴,翻了个白眼,拱火道:“说是临安是新都,可谁不知道皇帝被鞑靼打得跑到了临安去,这京城再收不回来,别说是鞑靼笑话咱们,就是啃泥巴的百姓都得笑话咱无能!”
这话说得难听,但也确实如此。
前朝的皇帝虽说也丢下皇城跑了,可人家又打回来了,皇城也没落得反贼手里去。
他们这就难看了,皇帝被抓了去,砍死了,城还丢了,先皇扭头又来继位,这会儿还得巴巴儿的求着人家来议和。
多丢脸啊。
满营帐的大小将军,脸上神色都不好看。
“但既是议和,便可商议。”江白圭说。
“想得美,”郑山对他这话嗤之以鼻,“人家打下来的城池,凭何给你?”
江白圭也不计较他这轻蔑的态度,实则,和谈顶要紧的,也并不是那座旧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