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认同,是適應。”邊鹤安道:“我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践行者。”
社会就是丛林,弱肉强食,但是徐承熹会不断暗示自己得与这样的社会保持適当距离,关键时刻得遵循自己的体系,尽管她已经入世了。“社达符合人
性,但它是消极的,其动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外部的压力和评价体系,有些人可能会崩得太紧,就泄气了,认同社达,很可能会被社达吞噬。想要真正的持续不断地往上升,得源自于内在的驱动力,比如热爱。”
邊鹤安侧头看她,“所以你热爱艺术。”
“没错。”最近写剧本写多了,访问的人颇多,徐承熹好奇:“你接受的大概教育是什么样的?”
邊鹤安说是黑暗教育,绩优主义。跟不同国家地区最出色的同龄人恶性竞争。“我小学在美国读,初中在瑞士读,高一那年转去了北京,高三又回到了美国。”
意料之中。很多财阀子弟都去北京、上海上过学,还学中文,徐敏靜、崔敏珠就是其中之一。思及荣盛集团的投行在中国布局,徐承熹道:“去北京读书,是为了知己知彼?毕竟中国是亚洲最大的市場。”
“是。”
“你以前在北京哪所学校读书?”
邊鹤安说人大附中。“对于中国,比起国际学校,私立学校,我父親更认可公立学校,认为里面有最严格、系统、优质的教育。”
“站在家族的立場,你父親是对的。”徐承熹说,“那里是内卷的斗兽場。”
“内卷?”
徐承熹解释了下在中国内卷的意思。
“形容得对。”
“你應该是在人大附中的国际部吧,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没有。”边鹤安迟疑了下说,“开始去的时候,那里的孩子,热情得让人不自在。”
徐承熹失笑,“很多中国人对外国人是这样热情,你不喜欢?”
“并非不喜欢,只是起初不适应,我习惯了并不热情的环境,对我来说,他们只是暂时性的竞争对手。”
徐承熹一顿,理解之余无奈,这样的人,会失去很多快乐。她顿覺好奇:“你喜欢我什么?”
见眼前的男人難得一怔,反应不及,她心想还好,没进化成机器。
“我相信你接触到过很多出色的女生,我也相信你的家庭,追求门当户对,你本身也认可,王子找的是公主。”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王子和公主。门当户对,本质追求的是认知处于一个阶层,家世相当的两个人,认知不一定一样,徐敏靜和边鹤贤就是例子。”边鹤安看着她,认真说:“出身不同的人,也会因为后天的教育,历练,达到差不多的水平,如果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徐承熹笑着反问:“怎么就不能是我教你?虽然你履历漂亮,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他哑然失笑,“好,你教我,我们互相学习。”
徐承熹懊恼,反应过来自己中了他的套。“别说这种话。”
他蓦然道:“说实话你并符合我最初的择偶标准。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識到自己喜欢你,承认自己喜欢你。”
徐承熹一时怔住。
边鹤安很早就认識徐承熹。弟弟有一段时间总跟他念叨,说自己喜欢的女生叫承熹,变得非常帅气,很多矛盾的特质都集合在了她身上,她的形象在他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她的眼睛很大很干净,又炯炯有神,像森林里的小鹿,又像草原上的花豹。”
他突然有点想认识她。因为他身边的女生都一个样,他还没见过她这样的女生,但他没有去网上搜索她的资料,似乎不想打破某种幻想。
回韩国的那个晚上,她似森林小鹿又似草原花豹跳进他的车里,睁着耀如明珠的眼睛看他,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承熹,明明没有见过她。
这种感覺有点微妙,但他来不及多想,就忙于自己的工作生活。
他不需要爱情,他只需要婚姻合伙人,门当户对,孝顺父母,有责任心,有主见,执行力强,性情温柔,外形姣好,气质出众,为人处世是甲等,能与他相敬如宾,达成联盟。
可是随着弟弟对她的上心,纠缠,回来和他诉苦,复盘,他似乎也跟着弟弟心绪波动,他排斥这种失控感,极尽克制,但起了反效果,当她再次扑倒他身上,他推开了她,实际心惊肉跳。
得知边鹤贤追求她,他第一反应是,边鹤贤对她有利可图——性资源。
这个人极善于伪装,谎言张口就来,表演型人格。
发现她对边鹤贤有好感,他愤怒得再次失控。似乎每次两人对上,气氛都不好,他懊恼自己把局面搞得一团糟,厭恶自己去关注她,但是始终難以克制,当看见她情绪崩溃,眼睛沾了湿润,恐惧他,他心疼无措。
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必须说一点,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爱情是一种虚无的感覺,荷尔蒙产生的冲动,没有任何杂质,物质功利性,如果权衡利弊,按照匹配需求来找婚姻合伙人,那么边鹤安最完美的伴侣是克隆版的他。“但我喜欢你,不止是因为你漂亮。”
徐承熹忍不住一笑。听见他继续说:“你的知世故但不世故,不会过于使心計,天真纯粹,善意不分人,什么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这些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