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白看着她,良久,轻声道:“二十年前,你说‘如果你走,我就恨你一辈子’。”
“我说过。”
“可你现在不但没恨,还跟着来了。”
“因为我后来明白了。”她微笑,“你不是抛弃我们,是在找一条能让所有人都不必再撒谎的路。”
他眼底泛起水光。
夜更深了。
远处传来钟声,是南陵城新设的“醒钟”??每日寅时敲响三声,提醒世人:“勿忘你说过的话。”
而在极北冰原,那尊睁眼的石像缓缓起身,手中残碑化作粉末,随风而去。它迈步前行,脚印所至,冻土裂开,嫩绿草芽破冰而出,竟也开着小小的耳形花。
同一时刻,小满在梦中轻轻呢喃:
“别怕……我在听……你们都不是孤单的……”
她的枕头下,那粒最后的种子悄然裂开,一根嫩芽探出,悄无声息地缠上沈知白常坐的轮椅腿,又沿着窗棂攀援而上,最终在窗框顶端开出一朵花。
那花极小,色如琥珀,形状像一只竖起的耳朵。
风掠过庭院,带来千里之外的低语。
有人在哭。
有人在笑。
有人第一次对父母说:“我不喜欢你们安排的人生。”
有人攥着情书,在雨中大喊:“我喜欢的人,是个女人!”
还有人在坟前跪倒:“爸,我终于敢说了??你打我妈的时候,我很恨你。”
万千声音汇成一条看不见的河,流淌在这个刚刚苏醒的世界里。
沈知白推开窗,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低声说:
“师叔,你的法宝太不正经了。”
话音落下,轮椅突然“咔哒”一声,自行往前滑了半步。
他无奈摇头:“又闹脾气?”
只见椅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我不是法宝,我是正义的伙伴!”**
许绾走过来,瞥了一眼,噗嗤笑出声:“它还挺有自我认知。”
沈知白瞪着轮椅:“下次再擅自行动,我就把你送去炼器阁回炉。”
轮椅立刻“吱呀”往后退了一寸,假装无事发生。
小满在屋里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
“沈爷爷的轮椅……比我还会演……”
晨光洒落,照亮满院荧草,也映出屋檐下那一朵新开的耳形花。
它轻轻晃动,仿佛在点头。
这个世界,终于开始学会了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