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就是中秋节,点心铺推出了一款冰皮月饼,其实也是澄皮加馅儿的组合,里头的馅儿分咸、甜两种,咸的是蛋黄加肉糜,甜的是枣泥加桂花,各做了一百个,牌子才挂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抢空了。
胭脂铺的生意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又是大过节的,盛屏让喜儿到了午时就关门回林府,还给了她点心和糖水,让她拿回去同爹娘一起吃。
喜儿感激得很,提着食盒刚到府上,就被林丰叫住了。
“林管事。”
林丰瞧见她手里的食盒,“盛娘子给的?”
喜儿点头。
“胭脂铺的生意怎么样?”
喜儿摇头,“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
林丰点点头让她走了。
从喜儿在大夫人院里伺候,她一家就都搬到了大夫人院里的后罩房,一个大间,里头隔出两间房,外头还有一个小堂屋,条件比不上老嬷嬷,却也比一般丫鬟要好得多,也被人非议,受人排。
有人说她是大夫人给三公子准备的陪床丫头,说得人多了,她还没怎么着,她爹娘先按捺不住,问她大夫人是不是真有这个意思。
喜儿只摇头。
她爹娘都是老实人,每日辛苦洒扫,不被人待见,又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对她很是疼爱,在他们看来若是真能给三公子做陪床,日后三公子成了亲,她也能提拔成姨娘,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她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只是三公子不开窍,十八了也不让丫头近身,卧房、书房里外伺候的人都是小厮,就是有女子,也多是老嬷嬷,她便没往那头想。
盛娘子要开点心铺和胭脂铺,大夫人知道以后便动了心思让她跟着去学学管账的本事。
等胭脂铺开起来,她真去做了掌柜,原本是高兴的,本以为以后能留在大夫人院里做个管账的嬷嬷,可前天大夫人却告诉她,大小姐管家无能,把陪嫁的铺子败光了,要她跟着盛娘子好好学一学,明年就把她送去大小姐那里去。
大小姐成婚五年,未生得一子半女,这时候把她送去,名义上是管家丫鬟,其实就是陪嫁,要她代替大小姐给姑爷生孩子。
她没有见过姑爷,可姑爷是京城人,又出生伯爵家,这几年姑爷光是妾就纳了五个,回回大小姐写信来,大夫人都会悄悄哭一场,不定过得什么苦日子,她去了以后,又能得什么好?
大小姐本身脾气便不好,若是看她不顺眼,那她的处境只会更艰难,更何况,她去京城,爹娘却不能跟着去,从此以后与亲人分别,只怕再无相见之日。
一想到这里,喜儿眼眶一红,泪水往下掉,听见门外传来动静,是爹娘的说话声,她忙把眼泪擦干净,如往常一般同他们说话,让他们用点心。
中秋节林府有家宴,盛屏去点心铺拿提前让王秋云备下的点心回了林府,把点心交给王厨子后,就回了屋里,等蒋鹭下课以后两人去了杨柳巷,到时王秋云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三个人清清静静地吃了一顿饭、赏了一轮月。
回到林府盛屏跟蒋鹭商量搬去杨柳巷的事,蒋鹭对此倒没有意见。
“叨扰这么久,搬出来也好。”
盛屏第二天就去找林大夫人说这事儿。
“我与相公在府上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实在过意不去,如今点心铺生意好,手头也宽裕了,那杨柳巷地方安静离府上和铺子都近,我们就想搬走,今日特意来同您辞别。”
林大夫人端坐着,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容,闻言只点点头,“也好。”
盛屏又连声说了好些道谢的话,林大夫人表情都淡淡的,倒是提起了林老太。
“老太太年纪大了,虽然不理俗事,可到底同你有几分恩情,昨个儿月圆夜老太太还特意提起了你,老人家年岁渐长,总惦记小辈,你走前可以去同她说说话,日后也要时常来府里走动,莫要同我们疏远了才是。”
盛屏自然说好,从林大夫人院里离开就去了大厨房找王厨子。
王厨子在廊下的小茶几上喝水,见盛屏来了,招呼她坐下,让马小九给她上冬瓜糖、南瓜饼。
“盛娘子难得有空来我这儿,中午别走了,我给你做几个好菜。”
王厨子麻杆一样的身材,笑起来脸上都是褶子,但眼里透出的真诚却不是假的。
“多谢了,王大叔我想借你的厨房一用,给老太太做几个菜,下午我和我相公就要搬走了,以后相公每日来府上读书,我嘛,自然等闲不能再上门了。”
王厨子收敛了脸上的笑,“住得好好的,怎么要走?”
盛屏道:“已经得了很多济了,哪能一直住下去?”
王厨子不以为意,“林府住的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穷亲戚多了去了,不过是多一双筷子一只碗的事。”
“你也说是亲戚,我们又不是。”
王厨子叹道:“哎,府上拘束,夜里还有门禁,你又是个做生意的,难免有一二应酬,住在外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