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尘水抓住他的手,“冬叔,我绝对没有骗你,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你可以去问柳从心。现在是刑部公干,你阻止就是违抗官府,没有意义。”说罢扬手向前一挥,“进。”
衙役们便错开贺冬跨进大门,待他们进了卧房,晏尘水才把人放开,低声道一句“得罪”。
贺冬捏着手里被塞进的一团软帕,犹豫片刻没有立刻去追衙役,而是先将其打开。一看,却是仅剩的那颗灵药,顿时变了脸色,“今行让你带出来给我的?”
晏尘水点点头,把贺今行交代他的话复述给对方,最后说:“今行不想你太担心,我在刑狱司也会尽力照看他的。”
贺冬攥着灵药,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镇定下来问:“可有办法让我见他一面?”
“我试试。”晏尘水当即应下,没有推辞。
贺冬拱手相谢,而后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不多时,衙役们搜检完,捧着一口官皮箱出来复命,“不是属下等不尽力,而是这屋里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找出来这一件。”
箱子里收着一沓信件和一些小玩意儿,唯一说得上贵重的大概就是压箱底的一只墨玉手镯。和他们前几天查抄的那些勋贵世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晏尘水哪儿能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亲手接了箱子,向贺冬告辞。
他们一走,贺冬即刻写了封信,锁门离家,找到王义先留在京中的联络点,让他们尽快把信送到仙慈关。
然而仙慈关距离宣京到底山遥水远,来回至少一个月,远水难救近火,他转头就租马去至诚寺。
穿街过巷,不时便有流言入耳,催逼他快走。
“听说了没,通政司那个贺今行被下狱了!”
“说是私底下蓄奴成群。”
“怎么会?小贺大人素来很清廉的啊。”
“那都是做出来给咱们看的,你还当真啊?”
“对,当官儿的都这德性。”
“……”
短短半日,已是甚嚣尘上。
谢灵意傍晚去公主府,就听了三四拨人议论。他见到忠义侯之后说起此事,“流言传得这么快,背后肯定有推手。侯爷,您怎么看?”
嬴淳懿合上手头的账本,正经地注视着他,“你特地来,就是为了替贺今行说情吗?”
谢灵意还没来得及开口,但他被说中了,遂低下眉眼。
“犹记初识之时,谢灵意是个少有表情、几乎不见皱眉的人,但是现在。”嬴淳懿屈指隔空朝他眉头点了一下,然后说:“本侯比你更关注这件事,但并不打算参与。”
谢灵意抬头,“侯爷要隔岸观火,还是要做黄雀?”
嬴淳懿道:“本侯另有打算,只是此时不便告之于卿。灵意,你应当明白贺今行为什么遭此一劫,回去把心思花在新政上吧。”
谢灵意和他对视之间,想起晏尘水带来的话,又想起那天来公主府遇见的人。半晌,起身叠掌一礼,拂袖而去。
嬴淳懿不恼,打开账本重新看起,却许久没有翻一页。
“你真的不管吗?”内室传出声音,顾莲子散着头发出来,在离他最近的椅子坐下仍是睡眼朦胧。
嬴淳懿回过神,一边翻页一边说:“你也想施以援手?”
顾莲子揉着眼睛回答:“他是有些让人讨厌,但姓傅的和姓王的更讨厌。”
嬴淳懿笑道:“那你认为贺今行是坐以待毙的人么?”
“我只是觉得,”顾莲子拍拍脸颊,心中无意识接道,他一个人或许也可以反败为胜,但一定会艰难很多。
可恍惚过后定了神,又想,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说出来倒显得他很在意一样,就算那人曾请他吃面、背他回家……不行,他改口道:“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太得意。”
嬴淳懿也不戳穿他,顺着他的话说:“他们相争相斗,朝野内外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不正好给了我们便利,让我们行事更不易被人察觉么。不管姓王还是姓什么,都得意不了多久。”
“也是。”顾莲子彻底清醒,抹把脸站起来,他该去济宁伯府了。
“把晚膳用了再走吧。”嬴淳懿叫住他,“我这里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顾莲子点点头,到院子里洗漱,天际落日已经不见踪影。
华灯初燃,侍从们开始传菜。
衣香鬓影,酒食满桌,一室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