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景彷佛一片树叶,被奔腾的血雾掀飞,眼看就要撞到檐角,他突然伸出一脚,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檐上,身体傲然挺立。
程宗扬刚松了口气,却看到卢五哥挺直的背脊后面,一片血迹正迅速扩大。
“老赵,这回可是我赢了。”卢景长笑声中,特意跺了跺脚。
“我认输!”赵充国十分光棍,眼看无法脱身,立刻叫道:“哪位大哥行行好,拉兄弟一把!”
单超从墙头掠下,将赵充国接应回来。
程宗扬抬起头,望向立在松枝上的吕雉,眼睛微微眯起。
“我在汉国待了不短时候,一座寺庙都没看见。太后请来这些强援,不知许下多少好处?”
吕雉道:“何需好处?无非是殇老贼的性命而已。”
朱老头往人群看了一眼,“才七个光头,少了些吧?”
话音未落,一名拿着长戟的死士突然倒地,他面上戴着金制的面具,只能看到露出的手掌迅速变成死灰色。
朱老头嘿嘿一笑,“只剩六个了。”
单超没有作声,只是从后扶住卢景,暗暗输气过去。
卢景伤势不轻,但眼下不敢显露丝毫,只能硬撑。
吕雉寒声道:“石敬瑭!你不是说他的毒物能被雨水克制吗?”
正在调校大黄弩的石敬瑭赶紧抬起头,嚷道:“娘娘明鉴啊!这会儿下的是雪,不是雨啊!”
秦桧厉声道:“石敬瑭!你敢背主!”
石敬瑭理直气壮地叫道:“良禽择木而栖,我这是弃暗投明!”
说着他手不小心一歪,架在弩上的重矢失去控制,还没拉到底就猛地弹出,直射吕雉胸口。
吕雉错身避开。紧接着身后一声惨呼,一名隐藏在黑暗中的黑鸦使者在半空中现出身形,他腰部被大黄弩射穿,鲜血喷泉一样涌出,只勉强扇了几下翅膀,就堕入雪中,一命呜呼。
石敬瑭错愕之下,立刻叫道:“有刺客!娘娘小心!”
吕雉咬住齿尖,声音冷入骨髓,“石敬瑭!你从本宫手里拿那五万枚金铢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石敬瑭恼道:“别说这个!谁提我跟谁急!五万金铢?谁要拿到一枚,谁他妈是孙子!全被姓蔡的那货给私吞了!”
“你是觉得蔡敬仲一死,你就可以信口胡言了?”
“他活着我也这么说!算了,这暗我也不弃了,明也不投了。”石敬瑭一边说一边朝秦桧打招呼,“老秦!咱们还是一伙的啊。主上!我让人坑了,没捞着钱!”
朱老头哂道:“活该。什么钱你都敢捞。”
吕雉美目中几乎喷出火来。石敬瑭带来的有五十余人,临阵倒戈,自己一方一下就少了四分之一。
她低下头,对胡巫厉声道:“为何还不下雨?”
那些胡巫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几句,最后一名年轻的胡巫起身道:“我们大祭司说,他前前任大祭司曾经来这里望气,知道那位阳武侯。大祭司说,既然是你们家事,我们决定不再参与。”
一众胡巫躬身行礼,然后鱼贯离开。
转眼之间,吕雉一方已经从占据绝对优势的二百比八,降为一百五比六十,再降为一百二比六十,原本稳操的胜券,已经岌岌可危。
然而崩溃还没有结束,一名死士开口道:“我们是吕家的门客,食主之禄,为主分忧,给主家卖命,绝无二话。不过我听说郭大侠被人陷害,祸及满门,竟然是咱们的人干的——”他摘下面具,狠狠扔在地上,大吼一声,“连郭大侠都敢陷害,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程宗扬还是头回见到这种事,对方的死士阵前哗变,简直是老天爷往自己头上扔馅饼。正自诧异,却见石敬瑭正跟秦奸臣眉来眼去,使劲打着眼色。
一看到两人鬼鬼祟祟的眼神,程宗扬就懂了,这绝不是那名死士突然间良心发现,而是设计好的。吕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揽石敬瑭,结果来了个引狼入室。话说回来,不能忘了策划石敬瑭被招揽的主谋是谁。王蕙和蔡敬仲两个人一起跟吕雉玩,吕雉玩得起吗?
郭解的名头真不是盖的,作为当世大侠,可以说是无数人的偶像,蔡爷安排的这个选题,极为精准而又精妙地触碰到这些死士情绪的敏感点。
眼看场中就要大乱,有人叫道:“别听他胡说!”
“我胡说?”那名死士叫道:“杨七!伊震!是不是你们干的!”
一名戴着银制面具的死士冷笑道:“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一名死士道:“郭大侠侠义无双,害得他满门被斩,你们还讲不讲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