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名军士举着重盾,在阶前围成一个三角形,为首一人盔上戴着白羽,正是霍子孟门下的家奴,羽林郎王子方。他胸前的皮甲被撕开一道大缝,肩甲也被利爪撕碎,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周围的兽蛮人咆哮着往前攻杀。廖扶的冰封术只冰冻了阿阁一带,含光殿外又铺着地毯,即使廖扶在此,也不可能故技重施。他们没有再使用巨石,而是挥舞着巨斧,一下一下猛劈。
一名军士用重盾挡开巨斧,右手的环首刀伺机而出,劈在兽蛮人腰间。他这一刀劈得极快极猛,但那名兽蛮人似乎出于野兽的本能,几乎在他出刀的一瞬间向旁跃出,另一名兽蛮人长爪疾挥,锋利的爪尖像铁钩一样扣住他的皮甲,把他从阵中拖出。
军士们来不及救援,那名同袍已经兽蛮人撕碎,鲜血雨点般洒落下来。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兽蛮人竟然像野兽一样吞食他的残肢。
趁着殿前军士们阵容不整,一名兽蛮武士挥起重槌,横扫过来。王子方挺刀狠狠一挡,然后顺势往那名兽蛮武士心口刺去。
“叮”的一声,刀尖刺中护心铜镜,滑开寸许,重重刺进兽蛮武士胸口,可惜差了少许,没能刺中它的心脏。
王子方手腕一拧,刀锋绞住肌肉,刮在兽蛮武士的肋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磨擦声。
那名兽蛮武士嘶吼着张开大口,咬向王子方的脖颈。王子方急切间来不及拔刀,只能勉力斜过身,一边抬起手臂,挡住喉咙。
兽蛮武士牙关一合,狠狠咬住王子方的手臂,两对狰狞的獠牙刺穿他的皮肤和肌肉,“格”的一声,咬断了王子方的臂骨。
王子方伤口鲜血狂喷,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拔出佩刀,往那名兽蛮武士眼中刺去。
刀锋从眼眶深深透入颅骨,那名兽蛮武士晃了几下,然后颓然倒地。
王子方手臂被整个咬断,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台阶上。
一只大手从后伸来,抓住王子方的脖颈,把他提了起来,往后轻轻一抛,送进殿内。然后五指握紧,化为一只铁铸般的拳头,重重砸在一名兽蛮武士的面门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响起,那名兽蛮武士面门整个被砸得凹陷下去,鼻骨断裂,獠牙迸碎,鲜血混着碎肉泼溅出来。
赵充国一拳毙敌,旋即拎起斩马刀,与一名兽蛮武士的巨斧硬拼一记。那名兽蛮武士双肩肌肉隆起,巨大的青铜轮斧夹着雪花猛劈过来,却像是撞在铁板上一样,被震得连退数步。他尖利的脚爪扣住地面,将地毯撕得稀烂,露出地毯下白玉般的石板。
兽蛮首领排众而出。兽蛮人身形本就高大,那名首领比寻常兽蛮人还高出半头,寒风吹过,他浓密的长发像狮鬃一样浮动起来,露出半边仿佛被烈火焚烧过的面孔。他左脸只剩下干瘪的肌肉,一只眼睛荡然无存,只有扭曲变形的眼眶空荡荡地张开。
“兀那汉子。”他胸腔起伏着,发出闷雷般的声音,“你很强大。如果吃掉你,我会变得更强大。”
周围的兽蛮人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似乎盯着一盘美味一样盯着赵充国。
赵充国扭了扭脖颈,颈骨发出几声脆响,“我瞧你这模样,像是被人逮住丢到锅里过?让我猜猜,是红烧狮子头吧?”
几名来自车骑将军府的军士放声大笑。
古格尔獠牙咬紧,仅剩的一只眼睛中露出寒光。
张恽尖声道:“天子灵寝就在此地!只要吃掉天子的尸体,你就能得到真龙的力气!”
古格尔舔了舔嘴唇,“那个天子最宠爱的妃子很美味,口感就像小羊羔一样鲜嫩,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皇帝是真龙,皇后才是真凤。”张恽叫道:“你先把天子吃了,再去吃掉皇后,正好凑够一对。”
赵充国脸上的刀疤跳了跳,狞声说道:“人肉有什么好吃的?”他挑了挑下巴,“那厮不男不女,吃起来才别有风味。你瞧那屁股蛋子,啧啧……不来块后臀尖尝尝?”
张恽躲在一名兽蛮武士背后,伸着脖子叫道:“赵充国!你少挑拨离间!”
“啊——呸!”赵充国一口唾沫飞出数丈的距离,全啐在张恽脸上,一点都没浪费。
大冷天的,冷不防被人洗个脸,张恽不禁呆若木鸡,傻了半晌才狼狈地提起衣袖,一边在脸上使劲擦着,一边尖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古格尔拿出一起巨斧,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斧轮劈开空气,发出低沉的呼啸声。
赵充国双手握住刀柄,长逾六尺的刀身斜斜指向地面,他微微伏着身,腰背绷紧。
忽然地面一震,一条身影从天而降。那人重重落在地上,双脚落处,坚硬的汉白玉石阶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纹,冰裂般朝四处蔓延。
“赵长史,给我个面子。”程宗扬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一场我跟他打。”
赵充国伸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面的裂纹,然后咧开大嘴,“老五,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程哥儿?有两下啊。”
卢景一身破衣,乞丐一样靠在金镶玉嵌的蟠龙柱上,一手拿着破碗,一手捏着炒熟的黄豆,边吃边道:“废话,我们孟老大一手调教出来的,还能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