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把宫门堵死,远处便隐隐传来一阵喊杀声。不多时数百名内侍、宫女惊惶地四处奔逃,看到长秋宫有期门武士守护,纷纷跑来乞求藏身,哭嚷声响成一片。
“都不要吵!”程宗扬舌绽春雷,一声厉喝震住众人,然后问道:“出了什么事?”
众人被他喝住,一时作声不得。一名小黄门却面露惊喜,叫道:“程大行!救命啊!”
程宗扬定睛一看,居然是徐璜的心腹亲信,在西邸时就见过面,徐璜有什么事常让他跑腿递话,算是熟人。
程宗扬让几名期门武士把那些内侍宫女都带到宫门一侧,看管起来,然后把那名小黄门带到一边,仔细问话。那小黄门知道的也不太清楚,只知外面来了一帮人,不知怎么穿过重重宫门,闯到却非殿附近,和守卫宫城的军士厮杀起来。一众内侍受惊之下,四处逃散。至于来的是什么人,怎么入的宫,那小黄门一问三不知。其他内侍也无人知晓,只知道却非殿那边杀声震天,还有人中了流矢,大家一慌就全跑了。
程宗扬无奈之下,只好叫来吴三桂,“长伯,你过去看看。”
吴三桂闻战则喜,听到吩咐顿时两眼放光,绰了一根长矛就要动身。
程宗扬叫住他,“看清楚就回来,别上去厮杀。”
吴三桂应了一声,飞身翻上宫墙,猫着腰往喊杀处掠去。
程宗扬回头道:“你昨晚就在宫里?徐常侍在哪儿?”
那小黄门昨晚跟着徐璜入宫,徐璜被捕时,他正好在外,躲过一劫,连忙说道:“徐常侍、唐常侍、左常侍他们都在玉堂前殿,被宫里的禁卫看着。”
兵危战凶,万一吕淑等人见势不妙,把他们统统灭口,再后悔就晚了。自己在宫里路熟,还是亲自跑一趟为好。程宗扬让人把逃散的宫人、内侍全部送到西宫安置下来,不许乱跑,然后找到金蜜镝,知会一声,便带人往玉堂前殿赶去。
云丹琉第一次进宫,看什么都觉得好奇。她不惯穿那些繁琐的宫装,索性换了一身期门武士的武服,长髮在头顶挽了个髻,看上去英姿勃发。
一行人穿过宣德门,来到玉堂前殿,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碰到。
殿前的执戟、宫人已经跑得乾乾净净,只有一处偏殿门外守着几名军卒。看到一群相貌陌生的期门武士气势汹汹走近,那些军卒立刻紧张起来,为首一名军官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有吕将军的手谕吗?”
“当然有!”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怀中,准备取出手谕。
那名军官低头去看,程宗扬抬手一挥,一柄短刀带着雪亮的刀光从他颈中划过,戴着铁盔的头颅立刻飞上半空,鲜血喷涌而出。
程宗扬一脚把尸体踢倒,拿着带血的短刀指向那群军士,厉声喝道:“我乃鸿胪寺大行令程宗扬!吕氏弑君,覆亡在即,如今金车骑奉旨讨逆!尔等若弃暗投明,听金车骑吩咐,还能保全性命,不然!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几名军士互相看了一眼,有人扯着嗓子喊道:“果然是金车骑?”
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自己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都没人信,偏偏相信那个连人影都没见着的金蜜镝。
“你们过去一看便知,绝无虚假!”
“若是金车骑,我等愿降!”
程宗扬让人把他们带往长秋宫,自己验证,接着破门而入。
殿中一片血腥,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剩下一群乌衣侍者挤在角落里,个个惊惶不安。见到有人破门而入,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有人微弱的叫了一声,“小程……”
程宗扬仔细看去,只见徐璜靠墙坐着,脸色惨白。他只叫了半声,便两眼一翻,顺着墙软绵绵倒了下去,头上的貂蝉冠也歪到一边。
不至于吧?自己刚到他就死了?
程宗扬抢上前去,伸手一扶,才发现徐璜手臂被人砍了一刀,好在伤势不太严重,只是失血过多,才昏迷过去。唐衡和左悺也在人群之中,他们两个被拘在一处,手脚都被铁镣锁住,动弹不得,脸上和身上各有青肿,但总算保住性命。
程宗扬提刀劈了一记,“铮”的一声,铁链上溅起一串火花。自己的珊瑚匕首被小紫带走,这会儿身上只有一把寻常的短刀,想砍开这些铁链只怕要费不少力气。
“我来!”云丹琉一声娇叱,长刀如风劈出,嵌着珊瑚铁的青龙偃月长刀锋锐无比,一声轻响,就把铁镣斩开。
不多时,众人手脚的镣铐都被斩断,扶携着站起身来。徐璜昏迷不醒,左悺惊魂未定,只有唐衡还能支撑得住。他拱手道:“大恩不言谢。程大行,不知宫中情形如何?”
“天子已经驾崩,吕氏与刘建正在厮杀。如今金车骑奉皇后谕旨,正在长秋宫坐镇,我这就送你们过去。”
唐衡面露怆然,又追问道:“霍大将军呢?”
“已经有人去请他了。”
程宗扬不好多说,自己背上徐璜,领着众人离开偏殿。
玉堂前殿丹墀依旧,阶旁的箭垛上还留着几支箭矢。唐衡看了一眼,眼圈不由红了,“天子昨晚就是在殿前与期门武士竞射之后,才前往昭阳宫……”
程宗扬虽然对刘骜没什么好感,闻言也不由感叹。谁能想到,那位年轻气盛的天子就是由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左悺催促道:“快走!快走!”
金马殿方向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那些内侍愈发慌张。刚走到宣德门外,忽然迎面过来一群内侍,他们手持兵刃,乌压压足有数百人之多。
最前面一个厉声喝道:“尔等何人!要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