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惊鹤盯着手中的长鞭,接着掀起眼皮,这样近的距离能看到父亲黑又硬的短发中稀疏插入的几簇白发,“龙九新地的工作我会盯到完工收尾,如果父亲不需要的话当我没说。”
他停顿一会,目光从赵纵赫脸上移开,声音散了一些,接下来的话似乎是对这屋子所有人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赵惊鹤将长鞭折了又折,抬脚往外走。
一直未曾说半过句话的温伽伶这时开口了,声音冷静又仿佛含着许多沉重的复杂的情绪,最后化成一丝沉重的冰冷的叹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赵惊鹤停下,回头看她一眼,“我很抱歉。”
说完他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往走了,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咣当声,一声接着一声炸裂开。
“大哥!”赵淮年追出庭院,喘着粗气叫住了他大哥。
赵惊鹤回头看他,面色柔和,“跑什么。”
赵淮年看着大哥,嘴巴张了又合,看上去有点失落又有点难过地问:“我以后还能见大哥吗?”
赵惊鹤走到他跟前,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笑了笑:“难道你不认大哥了?”
“大哥永远都是我大哥!”赵淮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说着说着亮晶的眼睛蕴上一层湿润的雾气。
赵惊鹤又摸了一把他头发,说:“少生病,多开心,照顾好自己。”
赵淮年点头再点头,他有点想哭,总觉得似乎从今天开始往后大哥就是他离他很远很远的人了。
但他不想让大哥担心,于是努力扯起一抹笑来,“大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永远支持你。”
赵惊鹤笑了笑,嗯了一声。
“大哥……”
这声是从身后传来的,两人一齐回头看,赵连逢不知什么时候也追了出来,他叫了一声之后就没说什么了,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他跟大哥平日里交流甚少,但小时候也亲近过,他也像没头脑没心眼的赵淮年那样,整天跟在大哥屁股后面大哥大哥的叫。但随着年纪一天天增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大哥之间无形中好像隔了一堵厚厚的墙,他觉得大哥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亲近了,当然也有一点委屈和不甘吧,父亲母亲总是将他和大哥做对比,大哥是那个永远站在尖尖上大家口口相传的天之骄子,他是反面教材永远被拍在烂泥里。
时间一长,连上一次叫“大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突然一叫,赵连逢觉得别扭又生硬,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觉得就这样看着大哥离开心里总有些不得劲。
大哥看他一眼,冷峻的脸上带着点柔和,接着朝他淡淡地弯了弯唇,赵连逢觉得此刻大哥的脸仿佛和小时候的大哥重叠了,他愣了愣,听见大哥说:“收收心,你从来不比我差,我一直都知道只要你想做就能做好。”
赵连逢彻底愣住了,他飞快眨了眨眼睛,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和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又张,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定定看着他大哥。
“你痴傻啦?”赵淮年曲起胳膊撞了他一下。
赵连逢瞪他一眼。
“少欺负你弟,”赵惊鹤看着他们,笑了笑,最后说:“走了。”
“我也是你弟!”赵连逢看着他背影大声喊。
“知道了!”这句分贝更大了。
“我当然不比你差!”有点哽咽了。
“大哥!”赵连逢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
赵惊鹤一直往前走着没回头,听见这句抬起右手朝身后挥了挥。
身后的一切人和事物逐渐变得模糊遥远,走到铁栅栏外隐隐约约听见赵淮年笑得嘎吱乱颤的声音传来,
“咦?赵连逢,你哭鼻子啦?大喊包!”
“滚!你大喊包!”
“哈哈哈哈哈恼羞成怒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