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偏偏是岷越?
沈玉衡怔了下。
一般流放都是发配北地,那儿苦寒……
“…千岁爷。”
从早朝开始时就沉默不语的薛相到底还是出来了一步:“办事不利,革职就是了,抄家流放,未免太过。”
他又冲沈玉衡微微示意:“太子也是此意吗?”
萧烬没说话,而是对着沈玉衡抬抬下巴,示意他开口。
沈玉衡:“……?”
说好的我不要说话呢?
他看了眼萧烬,瞥见他眸中冰冷的兴味,也不知怎的,就约莫猜到了点,是这人心情不好,在这儿拿他找乐子。
他微抿唇,到底还是开口了:“…薛相。”
沈玉衡说这两个字时,就感觉到好像有无数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他悄悄攥紧了手边的袍角,原本有些微涩的声音,因为缓慢的语速逐渐坚定:“厂公的意思便是…本宫的意思。”
他差点,就说“我”了。
薛相似乎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还带着深深的探究。
却又似乎是沈玉衡的错觉,反正他再没说什么,而是拱拱手,默默地退了回去。
之后便再没什么事,退朝后,萧烬没急着起来,沈玉衡便也没动。
等人都散了,留下的只有赵宝和其他几个太监外,萧烬这才开口,逗了沈玉衡一句:“太子殿下可有腿软?”
沈玉衡:“……”
他觉得自己的一些自尊心又被挑衅到了:“没有。”
他说着,还要站起来,但被萧烬按住了肩膀:“逗你呢。”
沈玉衡被他语气里的亲昵震住,一时间没有言语和动作。萧烬也不在意,只问了他一句:“怎么刚才那样说?”
沈玉衡知道他是问什么,但又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
他有几分困惑:“我与厂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其他皇子都有自己的母家、支持者,而我只有厂公。”
这是发自内心的。
他想要活下去,只能依靠萧烬。
萧烬稍挑眉:“只是因为这个?我看你心也是个软的。”
他说这话时,抬起了另一只手,食指隔着衣物,精准无误地抵在了沈玉衡的心脏那一块儿,惹得沈玉衡不由微绷了一下。
萧烬却完全不在意,甚至有些看好戏似的睨着他:“却对我的旨意没意见?”
沈玉衡抿着唇,一时间不确定萧烬是什么意思。
是想听他用别的话术把上头那话再复述一遍,还是…真的想听他的想法。
萧烬捕捉到沈玉衡的纠结,笑得更深。
他很喜欢看沈玉衡这样在求生缝隙中挣扎的样子,会叫他觉得这破烂世界也不是那么无趣。
所以他乐得看沈玉衡去思考琢磨他的心思。
沈玉衡轻轻呼出口气,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因为岷越。”
他低声:“半年岷越那边洪灾一事闹得很大,宫里都有些流言,我后来又在册子上瞧见户部负责赈灾银子的是杜肇……厂公方才又特意提了那蟾蜍不仅身子底下全是金元宝,嘴里也是,我就想,厂公不是为一个盆景罚的。”
虽然他也觉得萧烬罚得太重,杜家总有无辜之人,但至少萧烬不是真的因为一盆盆景。
只是沈玉衡不明白,萧烬为何不明说。
他回完这段话后,萧烬也安静了下来。
场面是突然就微妙的,也导致沈玉衡不自觉地微微紧绷。
他…不该说那些、不该展露自己有关注朝政,不该聪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