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并未因此变得完美。
争吵仍在,误解尚存,伤痛依旧。
但越来越多的人学会了??好好地说,和好好地不说。
沈知微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却又无比踏实。
因为在这一片纷繁复杂的声音洪流中,她终于听见了最珍贵的一种:
**寂静中的理解。**
那是比万语千言更深远的回应。
是灵魂与灵魂之间,无需翻译的共鸣。
当晚宿于驿站,她梦见自己站在一座高塔之下。
塔门敞开,阶梯盘旋向下,幽深不见底。
她一步步走下去,脚步声回荡如钟。
走了很久很久,直到看见尽头坐着一个身影。
背对着她,披着褪色的灰袍。
他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轻轻摩挲。
“你来了。”他说,声音熟悉得令人心碎。
她站在原地,喉咙发紧。
“你是阿岩吗?”她问。
那人缓缓回头。
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初雪。
“我是你放下的那一部分自己。”他说,“那个曾经以为必须独自承担一切的人。”
他举起钥匙,递向她:“现在,轮到你决定了??是要打开最后一道门,还是让它永远封闭?”
她看着那把钥匙,忽然明白:所谓“回音渊”,并非囚禁他人的牢狱,而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不敢直视的孤独角落。
她伸出手,却没有接过。
“我不需要开门了。”她说,“因为我已经知道,你一直都在听我说话。”
那人笑了。
身形渐渐透明,化作万千光点升腾而起,融入塔顶穹顶的星图之中。
整座塔轰然崩塌,却不发出任何声响。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辽阔草原,春风拂面,百花盛开。
她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醒来时,窗外晨曦微露。
她起身洗漱,整理衣衫,将《沉默史》与陶片一同放入行囊。
小禾已在门外等候。
“师父,下一个目的地是‘忘川渡’,据说那里有位百岁老人,一生未说真话,临终前只想找人听他说完全部谎言。”
沈知微点头:“走吧。”
她迈出房门,朝阳正好洒在脸上,温暖而不灼人。
她没有回头。
因为她知道,有些告别,本身就是重逢。
而有些话语,不必说出,也早已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