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依旧靠近。
更夫也渐渐看清,肩膀之上,那截汩汩冒血骨刺惨白的脖子。
“啊——”他惨叫一声,软倒在地,抱住了脑袋,抖得像个筛子。
人头和无头尸体摇摇晃晃靠近,左右都无法逃跑。
正当更夫以为命休矣时,忽见虹光一闪,冷电般的剑影从头顶掠过。
再回神,鬼影如雾消失,只有红衣少女执剑立在街巷口。
听到声响的人们从屋里跑了出来,火光闪烁,照得那身柔软红衣璨若霞云,隐隐散着金色的光芒。
“没事吧?”
更夫怔怔看着她,“仙师!女侠!”恐惧的泪水从男人的眼眶中流下,他的嘴唇不住颤抖,哆嗦着说:“你、你看到了吧?织云娘子,她回来了!”
听见他的话,周围一片哗然,每个人的面上都添上惊慌之色,人心惶惶。
更夫去报了官,然而衙役们不过普通人,不会术法,无法降妖除魔,只好答应百姓,尽早寻到杀害绣娘的凶徒,再去寻几个有本事的高人来做法事,以抚慰织云娘子的在天之灵,让她得以安息。
……
除了闹鬼之外,城中的怪症并未停止,反而在继续蔓延。
白日里,逢雪跟着三师姐在城里替人治病,到了晚上,她带着小猫巡逻,看见作祟的鬼魅,便一剑刺过去。
只是剑还未至,那些鬼魅的幻影便化作雾气消失。
枌城的气氛越来越古怪,白日里街道行走的人更加稀少了。
逢雪几日没见过徐玉章,心中猜测他们应已离开,毕竟他们只是路过此地,来买些枌酒的客商,如今城中人心躁动,按照徐大姐的精明性格,理应早早带着儿子离开。
但她毕竟放心不下,便前去投宿的旅店看看。
“迟姑娘!”徐玉章在窗户边上看见她,连忙挥手打招呼,“我在这呢。”
逢雪蹙眉,“你怎么还在?”
徐玉章:“我娘她腰病犯了,须得在床上静养。”
逢雪上来,来到房中,徐大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不复初见时精神抖擞。
“小妹。”徐大姐后背垫着几个枕头,坐了起来,苦笑道:“我本是想离开的,可是腰病忽而犯了,年轻的时候……落下了这毛病。哎呀,这枌城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请不到大夫。”
大夫大多都已经被那些山匪吃掉了,还活着的,不是闭门自保,便是被富贵人家请去诊治。
至于陆紫翘,每天从早忙到晚,寻她的病人能排出三里地。
徐大姐他们一个外地人,若非开出高价,实难寻到大夫。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徐大姐也并未放在心上,“贴副膏药卧床休息几日便好,我以前犯病时,躺一会缓缓便好,小妹不用担心,你阿兄可好?”
逢雪颔首,“即使如此……大姐先休养休养,晚上我喊小陆娘子来替你瞧瞧。如今城中颇不太平,若是好一些了,尽早离开吧。”
徐大姐靠在床头,笑道:“便劳烦迟姑娘了,什么不太平,是闹鬼的事吗?若是闹鬼,其实无足畏惧,枌城人这么多,人气总压鬼气一截,我看再过几日,那女鬼怨气消散,便会自行离开。大姐见多了这种事,莫说区区一个鬼了,连妖魔都惧人三分呢。”
逢雪摇头,“不只是鬼怪作祟。还有城中的怪病。”
徐大姐变了神色,“什么?是疫病吗?”
“不知,但许多人已经得了。”
徐大姐撑着床,呆呆看她一会,忽地似脱力般,重新倒在枕头上,面色苍白如纸。
徐玉章连忙给她倒了杯热水,“娘,不就是有人生病吗?那病我瞧了,像是被疯狗咬了。”
徐大姐喝了口水,说:“你知道个屁!鬼有什么可怕的,疫病才最凶险。迟姑娘,”她望向了逢雪,“你可曾知,沧州曾有过一场大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