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也要去买一些漂亮盒子把果子装起来吗?”
“当然不。”佩里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漂亮盒子也得花钱哪,你有钱吗?反正我没有。就是有,我也不打算花在这上面,明明不花钱也能解决问题,为啥要傻到花钱呀?”
“你是想——”莫莉若有所悟。
“没错,我想让大家编织一些漂亮的小花篮。”佩里精明地打着小算盘,“一分钱也不用花,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劳动——现成的人手,我相信大家都不会介意多干点儿活的。”
佩里让笨拙的男孩去采集藤条,手巧的女孩则负责编织巴掌大的小花篮——真的只有巴掌大,装不了多少果子,可他说要的就是这样,越是精致小巧,冤大头们就越喜欢。
鲜红的,深紫的,乌黑的,翠绿的,雪白的果实,装满了一个个可爱的小篮子,篮子上装饰着一些女孩们摘来的鲜花——火红的、金橘色的麦杆菊,如同一朵朵温暖的太阳,粉红的野蔷薇热烈绽放,鹅黄色的花蕊在风中微微颤抖,蓝的紫的鼠尾草缠绕在提手上,散发着甜甜的芳香,美妙而浓烈的色彩碰撞成了一副秋日的水彩画。
“哇——哦!”所有孩子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叹。
“现在我敢肯定这些果子一定卖得出去了,”莫莉心悦诚服地说,“如果是我,我就愿意买,不过,一篮子野果应该卖多少钱才合适呢?”
“哦,我打算卖一克朗。”佩里答道。
“什么?一克郎!”大家伙儿都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
“妈的!”罗德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打算去抢吗,兄弟?傻子才会花一克郎买巴掌大的一篮野果!”
“对,傻子才会这么干!”瑞利深感赞同。
“要是卖这么贵,只有砸在手里的份儿。”
“别太贪心了,佩里。”
“我觉得五个便士一篮比较合理。”
“……”
男孩女孩们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意见,个个觉得佩里是在异想天开,主要是他们在平时的生活中几乎没见到过这么大的钱,能得到一两个便士的零花钱就不错啦,佩里的“狂妄”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他们认为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佩里用一种“尔等凡夫俗子怎能领会吾之思想境界”的目光环视一圈,放弃了解释的欲望,因为和一群愚昧无知的人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唉,他时常因为自己过于聪明绝顶而感到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超乎常人的智慧有时带来的也不是荣耀,而是深入骨髓的孤独。
佩里耸了耸肩,语气深沉地说:“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傻瓜占据了世界的大多数。不过——”
他扭头看向梳着黑色大麻花辫的女孩,“莫莉,你应该能明白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你的脑子可比他们聪明多了。”
“唔……”莫莉心虚地垂下眼皮,她本来也觉得这个价格太过离谱,想要反对佩里来着,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踌躇了一小会儿,她结结巴巴地说:“也不是不能试一试,无论怎样,只有试过才知道结果呀。”
尽管大家都不太看好这个定价,可他们终究还是决定“试一试”了。
于是,斯科敦小镇的大街小巷就出现了一群提着小花篮的孩子,他们出没在各个繁华的地段:医院、法院、集市、码头、剧院,以及小镇的中心地带克鲁特大道,竭尽全力兜售着野果。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指定卖不出去,叫卖时往往底气不足,连开口都感到脸红,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有傻瓜愿意花钱,并且这种傻瓜还不少!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姐,陷入爱河的先生,以及富有的太太们,个个都挺乐意花点钱买份开心。
尽管对这个现象大感荒谬,不过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对佩里表示过怀疑——显然,佩里·夏普有着独具一格的眼光,谁也比不上他的思想境界,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听从他的安排,别再自取其辱啦。
在赚黑心钱这方面,佩里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没有人教过他,他天生就知道怎么把钱从别人兜里转移到自己兜里。
佩里很快就发现:在所有地点中,剧院门口和最繁华的商业街克鲁特大道是卖得最好的,因为这两个地方谈情说爱的年轻人和有钱有闲的太太最多,码头却卖得最差,因为那儿大多是些行色匆匆的旅人,以及忙着卸货上货的船工。于是他把在码头的几个孩子挪到了剧院和克鲁特大道,发誓要将冤大头们兜里的钱掏光。
没过两天,一个外地来的马戏团在小镇东边的空地上搭了帐篷,打算在那儿表演个四五天,得到这个消息,附近好几个村镇的人都拖家带口跑来欣赏马戏团的表演。
佩里敏锐地嗅到了商机,立刻让大家:“别瞎忙啦,都去马戏团那儿卖果子吧。”
然后他发觉马戏团这里的顾客一下子比先前多了好几倍,要编篮子的话实在忙不过来,干脆就去商店买了几卷牛皮纸和一把质量不怎么样但足够鲜亮便宜的丝带,用牛皮纸包着果子,别上一两支鲜花,再用丝带系上,一小份卖两先令,生意更是火得不得了。
莫莉被打开了思路,她想到山上有许多野生的山毛榉和板栗,立刻收集了一些带回来,用糖水煮熟后卖给看表演的观众,果然大受欢迎……
短短一周时间,一帮孩子大发横财,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尽管做小买卖挺新奇,挺有趣的,但这个年龄的孩子显然没有太多耐性,一周时间足以耗光他们的热情,要不是卖果子的时候能顺带看会儿马戏表演,他们早就不干了。
懈怠的情绪日渐滋长,照这么下去,散伙是早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