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小说

第两千四百一十九章 先知已死三十（第1页）

据说从人生美好中突然抬头，将更容易看到死亡。

不得不说，这会儿当真有几分类似的既视感。

跟上次来的时候相比，餐厅的软装也没怎么改变。

这个位置的头顶上，依旧是一盏小有华丽的老式吊灯。。。。

咚咚咚??

三声轻敲，不急不缓，却像是直接敲在了空气的神经末梢上。门内静得能听见水珠从厨房排水管滴落的声音，一、二、三……第七滴落下时，门终于开了一条缝。季丰琳的手指扣在门框边缘，指节泛白，眼神却像被风吹散的雾，既想聚焦又不敢直视。

“您……回来了？”她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动什么。

付后没答，只是缓缓抬起左手，镜甲在昏黄楼道灯下泛出幽蓝反光，像是一整片湖面突然翻了个身。这光芒映在季丰琳脸上，让她瞳孔微微收缩。她当然认得出这个人??哪怕全身裹在非人间锻造的铠甲里，哪怕声音被金属喉部结构扭曲成低沉嗡鸣??可她更清楚，眼前的存在，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穿着白大褂、带着温和笑意来复查病情的主治医生。

他是弃狱之王，是穿越次元毒雾而归的幸存者，是未见之丘意志流动中逆流而上的异端。

“我回来了。”付后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镜甲传出，像是从一口深井底部升起，“也该回来了。”

季丰琳咬住下唇，片刻后侧身让开通道。她的动作机械而迟疑，像是某种程序被强行唤醒的老式机器人。付后迈步进入公寓，靴底与地板接触时发出轻微震颤，仿佛每一步都在测试空间的真实性。

这里还是802号房，布局未变：玄关右侧是开放式厨房，左侧通向客厅与卧室；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据说是季丰年轻时的作品，如今颜色黯淡得几乎看不出原貌；沙发套换了新的，浅灰布艺，整洁得过分，像是从未有人真正坐过。

但气味变了。

不再是消毒水混着咖啡豆的熟悉气息，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冷香，类似雨后石窟深处渗出的苔藓味，又夹杂一丝铁锈般的腥气。付后停下脚步，头盔内部的感知系统自动扫描环境参数??温度正常，湿度略高，空气中悬浮微粒异常活跃，含有微量未知有机化合物。

他不动声色地启动了镜甲内置的“真实之眼”模块。

视野瞬间切换：肉眼所见的一切开始分层剥离。家具轮廓浮现淡绿色数据流，墙壁显现出纵横交错的能量脉络，而季丰琳的身体周围，则缠绕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暗紫色光晕??那是精神锚定场的残留痕迹，通常只出现在长期接受高维意识投射的人类身上。

也就是说……她最近见过“它”。

付后关闭视觉增强功能，语气平静：“季丰呢？”

“他……不在。”季丰琳转身走向厨房，“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你离开后的第三十七天，他说要去‘修补裂缝’，然后就断了讯号。”

“修补裂缝？”付后重复了一遍，眉心微蹙。

这个词他听过。在白医阁最深处的秘密档案里，“裂缝”指的是现实结构因古神意志波动而产生的局部崩解现象。普通人看不见，也无法感知，但某些敏感个体（比如曾服用过次元毒药的人）会在梦中频繁遭遇“错位场景”??例如走在熟悉的街道却发现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缝隙，或是听见本不该存在的低语从墙壁内部传来。

而“修补”，从来不是人类该做的事。

“你们让他去的？”付后问。

季丰琳正在加热一份冷冻香肠，闻言手抖了一下，塑料包装边缘烧焦卷曲。“不是我们让他去的，是他自己决定的。他说如果再没有人站出来稳定‘轴心’，整个城市都会滑入静默回响区。”

静默回响区。

付后心头一沉。那是未见之丘吞噬现实失败后留下的废墟地带，时间停滞，生命凝固，所有进入者都会变成只会重复最后动作的活体雕塑。他曾亲眼见过一名自由之门探员被困其中??那人举着手枪对准虚空，嘴角还挂着冷笑，可眼球早已石化。

“所以他现在在哪？”付后追问。

“不知道。”季丰琳将烤好的香肠放进盘子，递过来，“但他留下了一些东西，在书房。”

付后接过盘子，没有立刻吃。他在等。等一个确认??是否这份食物也被动了手脚。镜甲右掌内侧悄然弹出一根细如发丝的检测针，轻轻刺入香肠表皮。三秒后，指示灯由红转绿：无毒，无精神污染源，无维度偏移因子。

他咬了一口。

味道普通，甚至有些干柴，但正是这种平凡让他感到安心。至少在这个房间里，还有部分规则仍在运转。

他跟着季丰琳走进书房。房间不大，书架塞满医学典籍与心理学专著，桌上摆着一台老式录音机，磁带正缓慢转动，发出沙沙噪音。

“这是他走之前录的。”季丰琳按下暂停键，“只允许你在场时播放。”

付后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角已有细纹，目光却锐利如刀。他盯着那台机器，仿佛能透过外壳看到里面缠绕的磁粉轨迹。

“放吧。”

季丰琳按下播放键。

起初只有风声，像是从极高处吹来的寒流掠过山谷。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低沉、疲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付前，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成功回来了。祝贺你。但也警告你??不要相信任何‘归来’这件事本身。”

付后瞳孔微缩。

录音继续：“你以为你是靠解药回来的？不。那颗药丸只是钥匙，真正的门是你自己打开的。因为你内心深处，始终拒绝承认那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你选择了遗忘、否认、逃离??而这恰恰触发了未见之丘的回应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