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彻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紫鹤州。
这里便是生杀巡查的最后一站,不过,孙无天带着莫敢云等人已经把活儿全干完了。
目前正在全境杀蛇。
生杀巡查大队也都分散在周围山林里,搜寻一切可以搜寻。。。
青冥废庙的铜铃又响了。
这一次,声音清越如初,仿佛十年积压的阴霾被一夜洗尽。风从东方来,带着春的气息,吹过残破的屋檐,拂过新长出的藤蔓,掠过石碑上斑驳的名字。那串铜铃轻轻摇曳,不疾不徐,像是在应和某种遥远的节奏??不是警告,而是回应。
阿芜站在院中,手中依旧捧着那盏熄灭的青铜油灯,但她的神情已不再沉重。她抬头望着天空,昨夜流星雨留下的光痕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中仍浮动着微弱的星尘。她知道,母亲的身影并非幻觉,那是心灯与魂识之间最后的共鸣,是跨越生死的一次告别。
“你走得很安静。”她轻声道,“可整个世界都在为你发光。”
身后,密室的门缓缓开启。老者拄着一根枯木为杖,步履蹒跚地走出。他腰间的半块铜镜已不再映出七道纠缠的黑影,而是浮现出一片澄澈星空,其中一点银光尤为明亮,正缓缓远去。
“她真的走了。”老者喃喃。
“但她留下了火种。”阿芜转身,目光落在地上那朵由血绘而成的莲花阵纹上。银雾虽散,痕迹犹存,七颗光点的位置清晰可辨。她蹲下身,指尖轻抚地面,低声念道:“北岭雪松、东海孤岛、西漠幻城、南火山口、中州龙脉、极北冰原、西域佛国……七碑未倒,人心未冷。”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真打算把‘夜种’送到每个人手中?不怕它们落入恶人之手,反成祸源?”
“怕。”阿芜站起身,直视着他,“可更怕的是,我们因为害怕而选择封锁光明。娘用一生教会我一件事:真正的守护,不是把灯火藏起来,而是教人学会点灯。”
她走向墙角那只玉瓶,最后一只封存的“夜种”。黑气仍在瓶内翻滚,如同活物般撞击瓶壁,发出细微的嘶鸣。这是黑暗最原始的形态??无意识、无意志,却能吞噬一切信念。它曾是七位伪君主力量的根源,也是本源之夜渗入人间的媒介。
但现在,它将被重新定义。
阿芜取出一枚刻有莲花图腾的铜符,贴于瓶身。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不伤玉瓶,却将内部黑气逼至中央。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化作七滴,分别打入瓶口四周。血珠悬浮空中,结成微型阵列,与地上的莲花遥相呼应。
刹那间,异变陡生。
瓶中黑气剧烈震荡,竟似有灵智般挣扎抗拒。一股低沉的嗡鸣自地下升起,整座废庙为之轻颤。檐角铜铃齐响,声浪层层叠叠,竟形成一道音障,将庭院笼罩其中。
“它在反抗!”老者惊呼,“这已不只是‘夜种’,它感知到了你的意图,正在觉醒!”
阿芜不答,双目紧闭,双手结印于胸前。她的呼吸变得悠长,心跳与铜铃声同步,仿佛整个人已融入这片天地之间的律动。血液绘制的阵纹开始发烫,银光流转,如溪水奔涌,最终汇入玉瓶。
轰??
一声闷响,瓶塞崩飞!
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眼窝深陷,嘴角扭曲,发出无声咆哮。那不是人类的情绪,而是一种源自亘古的怨恨与饥渴??对光的憎恶,对温暖的恐惧,对存在本身的否定。
“长夜仁慈……”虚影开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归于寂静……才是解脱……”
阿芜睁眼,目光如炬。
“你说错了。”她一字一顿,“仁慈,是从不放弃希望;解脱,不是逃避活着,而是明知苦难仍愿前行。”
她猛然抬手,掌心浮现一枚晶莹剔透的骨片??那是母亲白璃遗留在心灯中的指骨,蕴含最后一丝魂力。她将其插入阵眼中心,喝道:
“以血唤忆,以忆燃心,以心照夜!开??!”
轰然巨响!
整片大地震动,七道光柱自大陆四方拔地而起,穿透云层,交汇于青冥上空。那是七座镇魔碑的回应!每一座碑下,都有人在同一时刻点燃了特制灯笼,诵读《守望录》中的段落。他们的声音汇聚成河,逆流而上,直击那团黑气核心。
黑气人脸痛苦扭曲,开始崩解。
但它并未彻底溃散,反而分裂成七缕细丝,分别朝七个方向逃逸。阿芜早有准备,袖中飞出七枚铜铃,皆由西南巡夜队所铸,内嵌记忆符文。铃声响起,每一声都承载一段故事:楚昭南断剑立誓、白璃雪夜独行、孩童在课堂背诵“我知黑夜漫长”、女子在沙暴中唤醒族人……
这些声音如网铺开,精准捕捉逃逸的黑丝,将其一一缠绕、净化。
最后一缕黑气在触及北岭雪松林时停顿片刻,仿佛迟疑。那里,一名少年正跪在新立的石碑前,手中握着一支炭笔,一笔一划描摹碑文。他的母亲曾因梦呓“长夜仁慈”而陷入沉眠,直到某日一颗火星落入窗棂,唤醒了所有记忆。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残留的光痕,忽然开口朗读:
“我不怕黑,因为我记得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