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儒家,罗浮可是已经成为了一派之主的身份了。
地位上,他是足以和孔孟荀子并列存在,也就是现在罗浮还没有登高一呼,不然的话,就凭他搞出来的学说,轻而易举的就能够拉拢足够的弟子,成为儒家的巨擘了。
而杂家,作为一个松散到了只是学术理念上认可而诞生的特殊学派,也就是靠着吕不韦自身的权势,才勉强存在着。
好端端的罗浮怎么可能舍弃大好前途,去继承吕不韦空有其表的杂家掌门身份呢?
“我的学术以儒家为核心,虽有汲取百家智慧,却依旧是儒家。”罗浮强调道。
吕不韦目光中闪过一抹失望。
话锋一转,干脆开始和罗浮讨论起了纯粹的学术问题来。
“先生,秦因商君变法,一跃为天下强国,如今,大秦一统天下之势已然明朗,不知先生觉得,大秦若是扫平山东六国后,商君之法,是否需要与时俱进的进行改变呢?”吕不韦关切的问道。
在秦国朝堂上,商君之法,已经是近乎于祖制般的存在了。
吕不韦的吕氏春秋,某种程度上,俨然是一种温和的变法了。
而且吕不韦的变法,不在现在,在未来大秦一统天下之后。
这才是吕不韦的吕氏春秋出现后,并没有像是当年商君变法一样引起动荡的原因。
不过饶是如此,吕不韦也算是受到了反噬了。
未来他卸下相国的身份,被嬴政分封到了巴蜀,却在半路上饮鸩自尽,这里面难保没有几分学术争端的原因。
从春秋诞生了诸子百家开始,学术上的争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已经不仅仅是学术之争那么简单了。
用一个比较贴近现代的说辞。
那就是路线之争。
是的,各国朝堂上所谓的学术之争,事实上更多的是路线之争,而且路线之争中还掺杂了巨大的利益。
这就导致了,无论是变法还是其他路线改变的事情,几乎就没有后安稳过渡的情况出现。
就连最成功的商君变法,在一开始的缘木立信之后,也没有用严刑峻法杀人。
就连商鞅自己,最终都被自己的一手设定的法典,判了一个车裂的下场。
吕不韦现在,就是在试探罗浮。
试探罗浮能否成为自己这条路的后继开拓者。
因为吕不韦自己已经现,他的退场是注定的了,但吕不韦却不甘心,他可以放弃权势,却不能放弃自己的理想了。
虽说是商贾出身,可在吕不韦编撰了吕氏春秋之后,他的理想就已经夯实在了吕氏春秋这条杂家的路上,这是吕不韦甘心付出性命也要成就的理想。
现在在吕不韦的心中,就看罗浮能不能承接自己这条路了。
如果可能的话,吕不韦其实更加希望,继承自己这条路的能够是嬴政这位秦王。
正如当年,商鞅和秦孝公合力变法,但在秦孝公死后,秦惠王却是转身就将商鞅这个变法的功臣车裂,但商鞅的法,却是被秦惠王完全延续了下来,之后的列为秦国先王,顶多只是在商鞅的法上进行缝缝补补的完善而已。
而吕不韦,现在想要的就是一个秦惠王,那么为此牺牲自己,他说不定都会答应。
可惜的是,吕不韦知道,嫪毐的存在,无论是从朝堂公心,还是在私人情感上,他都不大可能得到嬴政的认可了。
罗浮这位儒家的后起之秀,成为了吕不韦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之选。
作为一国之相,吕不韦有一点没有撒谎,他的的确确看过罗浮的著作了,无论是罗浮的三世说,还是罗浮柔和百家,提出的种种理念,在吕不韦看来,都和自己的学说有些趋同。
只是吕不韦的杂家,是真正的糅杂百家,以治国为主,罗浮的学说,却是在一定程度上更加趋近于儒家的理念。
可惜的是现在的吕不韦还看不穿,罗浮的学术本质上,完全是儒皮法骨更进一步罢了,甚至比儒皮法骨更加激进,只剩下一个儒家的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