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杜鹃后,姜宁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着前世的事。
因为太过久远,她都有些记不太清了。
母亲去世后,大舅奉外祖母之命去绵州接她,父亲虽有不舍,但还是点了头。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杜妈妈夫家的大伯却想强占了她丈夫生前留给她的二十亩地,理由是杜妈妈就要跟着姜家的大小姐进京享福了,这地放着也是变荒。
杜妈妈自然是不同意的,在她看来这二十亩地是亡夫留给他们儿子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占了去。
无奈之下,杜妈妈就想带着杜鹃和杜衡回去。
遇到这样的事,姜闵中表示了理解,还送了杜妈妈三百两银子的仪程。
姜宁还记得杜妈妈离开的那天正下着雨,赌气不肯见杜妈妈最后一面的她,却撑了把伞躲在门后默默地目送他们离开。可没想杜鹃却突然跳了车,冒着雨冲了回来,说是看见了她的衣角,想要陪着她一同进京。
正是因为如此,姜宁一直记得杜鹃的这份情谊,待她一直都要比旁人亲厚。
只是这些事,对姜宁而言都是前世发生的事,可对杜妈妈而言这也才过去三年,怎么父亲送给她的那三百两银子就花完了?竟还落到了卖田卖地的地步?
第二日一早,姜宁就叫来了杜妈妈。
姜宁发现,杜妈妈变苍老了不少,印象中的满头黑发竟白了一半,整个人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瑟瑟缩缩的,眼神也开始躲闪。
姜宁就让喜鹊搬来了圆凳,让杜妈妈坐了。
然后她就开门见山地问:“好好的,怎么就把房子和地都卖了?我爹爹不还给了你们一笔银子吗?这苛捐杂税再多,也要不了一百两银子一年吧?”
听得这话的杜妈妈就变得神情不安,好几次想要开口,可看着一旁站着的杜鹃和喜鹊,又没了说话的勇气。
姜宁便让她们二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杜妈妈一人在屋里。
不料杜妈妈却从圆凳上滑了下来,直接跪在姜宁的跟前开始磕头:“姑娘,我知道我没有脸来见你,可我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在姜宁的印象中,杜妈妈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要不然当年母亲也不会一直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年幼的她不能理解杜妈妈为何要弃她而去,可后来也明白了大人对土地的执着。
再瞧着眼前的杜妈妈,姜宁就将她扶了起来,声音也不免温柔了两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妈妈在圆凳上虚坐了,抹着泪道:“我带着杜衡回去后,才发现我们原先住的屋子塌了,屋里的东西也被人搬空了。我去问了村里人,他们说是我大伯子家砌房的时候从我家偷了房梁和柱子,才让我家房子没承住冬天的积雪。”
“我去找大伯子理论,他恼我之前不肯卖地给他,和我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里正出面,让他赔了我几根柱子……可修房子的钱还得我自己出……”
“后来我新修了宅子,重打了家具,就有了媒婆找上门来,说要给杜衡说一门好亲事。”
“我想着杜衡确实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就同意去相看了人家。”
“那户人家是邻村的,生了七八个孩子,家里田少人多,做了点小本买卖。那姑娘生得大手大脚大脸盘子,一看就是个能生养又能干活的,我瞧着很是满意,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可不巧的是,那姑娘的祖母去世了,婚事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后来,他们家三不五时的来找我借钱,从开始的三五两,到后来的十七八两,因为每次会按照约定的时间归还,而且还会带着利钱……后来我就对借钱这事习以为常了。”
“去年的时候,我那亲家又找了过来,说有桩大买卖要做,问我能不能多凑点钱出来,最多一个月就能还我……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就把手里的余钱都借给了他。”
说到这,杜妈妈的声音就开始发虚了,不但神情变得诡异,就连身子都在抖动。
姜宁就给杜妈妈倒了杯茶,让她暂时缓一缓。
待杜妈妈脸色变得好看了,她这才问:“那钱是不是被骗了?”
杜妈妈就惊愕地抬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