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街头上喜闻乐见的故事,对于王凯旋来说却并没有任何意义,他问这些,只是想知道馄饨铺老板跟玉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会不会帮她隐瞒些东西。
倒是不用担心老板说假话,这些事情,很容易打听,他要是说谎,那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另外一个女子呢?”
“那个我是真的认识,而且她肯定是第一次来,以前我从来么得见过她。不过那个女子倒是蛮懂吃的,玉姐跟她讲我家芥子油香,哪怕不能吃辣也可以蒯一点儿。她却讲她习惯先吃一半,然后再加芥子油,这样就可以尝到
两种味道。”
“你说她们俩不认识,她们又怎么会聊起来的啊?”
老板笑了笑,道:“那个女子进了我的铺子,就坐在了最靠里的位置。而玉姐呢,因为她来我这边吃馄饨,我跟我老婆都是不肯收她的钱的,所以她就不愿意占我的位置,怕影响我的生意,每次来,要是一个人都么得,她就
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省的占了其他宽敞的位置。而要是有人坐在桌上,她也不会选空桌,都是跟那个人商量能不能坐在一张桌子上。今天也算是巧,那个女子选的位置,玉姐进来肯定是要跟她拼一桌的。”
王凯旋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可以说是个巧合,但也可以说不是,因为有可能是王雨燕明知道玉姐的习惯,才故意选了这张桌子的,毕竟其他桌子都空着,也都更加宽敞,换个人进来,肯定会愿意坐在更宽敞的地方。
但是同时,王凯旋又能够理解王雨燕选择这张桌子的原因,那个角度,刚好是外边经过的人不容易看见她,但她却可以将街面上的一切看个清清楚楚的位置。
究竟真相如何,那就不是王凯旋要操心的了,他只需要将自己的发现一并告知程煜便可,反正就连监视王雨燕是为了什么,王凯旋也并不知道。
“就因为芥子油的事情,她们就聊起来了啊?”
老板点点头,说:“说来其实也有点儿古怪,而且校尉大人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玉姐进来之后,走到桌边,那个女子是愣了一愣的,似乎觉得这铺子里空着,玉姐也不知为何非要跟她挤一张桌子。还是我过去解释了
一下,说这是玉姐的习惯。而且,那个女子一开始还称呼玉姐为老婆婆,还是我告诉她,玉姐不过四十岁,看上去苍老了些,但叫婆婆还是早了点儿。”
王凯旋心道,难道这俩人真的从不相识?如果说这种细节也是演出来的,那么这二人的心思未免过重了些。事出反常必有妖,真要是这二人在这间小小的馄饨铺子里还要演戏,那么她们肯定有什么特别的阴谋。
“其实玉姐这个人一般不怎么跟人攀谈,今天也是好心告诉那个女子我家的芥子油熬的香,两人才有了开口的头。现在想起来,其实也是我正好多了句嘴,告诉那个女子玉姐的年纪,是以玉姐才不得不解释,她从前是勾栏
里的头牌,年轻时终日奉客是以才显得苍老了许多。然后又随意的讲到年老色衰之后在客来香弹琴,而那个女子好像也去过客来香,两人曾经打过照面,后来她们才算是真正的叙了起来。”
“她们都韶了些什么?”
“我没太留神,但大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毕竟当时么得其他客人,我也么得事做,一边顺手包点儿馄饨,一边就听着她们的话。其实说是聊天,还不如讲是玉姐一个人在韶,讲的都是从前的事,说是年轻的时候遇到个客
人,本来讲要帮她赎身,可是一去不复返。她们勾栏院里这种事情,其实应该很多吧。玉姐讲说她当年还年轻,也是自己开馆不久,还是很相信那个人的话的。但是后来,那人没回来,她又遇到过许多类似的事情,慢慢的几乎也
就将那个客人忘记的了。”
“这种事也不是玉姐一个人的,哪个勾栏青楼里当红的姑娘么得遇到过这种嘴呱呱屎拉拉的吊人啊?”
老板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说:“校尉大人说的对。但是玉姐遇到的那个人恐怕还是有点儿不同,后来玉姐又讲,隔了十几年之后,那个客人竟然又来了,而且听她那个意思,好像那个客人没好意思直接登门,而只是暗中想
要再看看她。玉姐说,那个人来的时候显得特别的弱,也不知道是老了还是得了什么病,反正快活不长了,玉姐也是看到他身上挂到的一个什么东西,才认出了他。后来玉姐就把那个人带进了小馆里,还用另一个客人给她的老参
帮那个男人吊到命,但是那个男人最终还是死在了小馆里头,还是玉姐帮着花钱找人帮他把尸体发回老家的呢。”
还有这么一个大转折?这样说来,那个男人怕是当年真的是遇到了什么事?难不成是作奸犯科被发了配,后来觉得自己快死了就拼死逃了出来,却也耗尽了元气最终只能来看一眼玉姐,算是还了心愿,最终死在了塔城?
不管那十几年里,那个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此番行径倒也算是有情有义。至于玉姐,那更是有情有义,不光没有冷脸以对,还把人接进小馆,还用上好的老参替他吊命。哪怕玉姐当年也算是个红倌儿,可勾栏青楼都是朝
廷的产业,都是教坊司的营生,这若是让上头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惩治玉姐呢。
为那个男人和玉姐之间的情愫感到一丝感动之余,作为锦衣卫的本能,王凯旋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
面对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子,玉姐怎么就突然想起这段往事?难道,那个男人跟王雨燕有什么关系?又或者是跟程煜的那个总角大哥孙守义有什么关系?
“玉姐有没有提到那个男人叫什么?”
老板点点头,说:“讲滴讲滴,说是姓赵,叫赵大,玉姐还说这像是个假名字。”
“赵大?假名字?”
老板赶忙摆手,说:“也不是假名字,就是玉姐说她以前认为是假名字,但后来也知道是真名字。那段我听的半半拉拉的,因为我老婆一个熟人家里的小杆子过来买馄饨,我就忙到帮他下馄饨去了。后来小杆子又讲他要端回
去跟他母亲一阵吃,我又去后头帮他找了个竹篮子装到,省的小杆子烫到手。等我忙完的时候,玉姐好像已经讲完了,跟我打了个招呼就回家去了。而那个女子见玉姐走了,也把钱摔在桌子高头走了。两个人好像光顾到讲话,馄
饨都没吃完,都剩了点儿。”
嗯?就这些?这很有点儿戛然而止的味道,如果这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的话,按理说,前边这些都是铺垫而已,接下去才应该讲到正题啊,怎么会突然就结束了呢?
原本还以为能从那个男人身上获得点儿信息,可他既不姓王也不姓孙,似乎也跟王雨燕以及孙守义没什么关系,这就不好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