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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十七个名字,全是当年失踪的医护人员。
叶萤的眼泪无声滑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录音机能成为第一个觉醒的媒介??因为它不只是她的,也是所有沉默者的回声站。那些被抹除的人,并未真正离去,他们只是等待一个可以开口的时刻。
而这个时刻,正在到来。
三花猫跃下她的肩膀,踱步到墙边,用爪子轻轻触碰其中一个名字。刹那间,一道微弱的光影从中升起,凝聚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形象。她穿着旧式护士服,胸前别着一枚锈迹斑斑的徽章。
“孩子,”她看着叶萤,声音温和,“你听到了?”
叶萤点头,哽咽难言。
“那就继续听下去吧。”老妇人微笑,“还有很多故事,等着被人讲出来。”
话音落下,整面墙的名字逐一亮起,每一盏都化作一段记忆投影。有人看见母亲抱着婴儿冲出火场的画面;有人听见父亲在矿井塌方前最后一句叮嘱:“告诉儿子,爸爸爱他”;还有人目睹一名少女在实验舱中咬破手指,用血写下“我不想被忘记”。
这些记忆本应随肉体消亡而湮灭,可它们被某种力量悄悄保存了下来??那是集体潜意识中最深的执念:不愿所爱之人沦为虚无。
叶萤猛然醒悟:葬神棺从未真正“埋葬”任何人。它的真正作用,是将濒临消散的记忆压缩、封存,直到有人愿意承担这份重量,将其重新点燃。
就像现在。
她转身走向门外,脚步坚定。
“你要去哪儿?”三花猫问。
“去找更多的人。”她说,“去告诉他们,只要还记得,就还活着。”
三花猫没有阻拦,只是低声呢喃:“这一次,不会再有孤灯了。”
夜色深处,叶萤的身影渐行渐远。她走过街道,穿过广场,来到一座废弃学校前。这里曾是“记忆清除行动”的首批目标之一,教室里的黑板被焚毁,图书馆的书籍全部销毁。可当她推开门,却发现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光点。
她举起录音机,按下录制键。
瞬间,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我是数学老师周明远,我在最后一课教孩子们背圆周率,因为我知道他们会忘记一切,但我希望他们至少记得π=3。14159……”
>“我是学生李婷,那天我没逃出去,躲在储物柜里三天三夜。我靠默念同学的名字活下来。”
>“我是清洁工老马,我捡到了被烧剩半页的日记,藏在鞋垫底下十年。今天,我想把它念出来。”
一页泛黄的纸片缓缓浮现,字迹焦黑残缺,但在叶萤的录音机感应下,内容竟完整复原:
>“……今天又有人被抓走了。他们说这是为了社会稳定,可我觉得,真正的稳定,是让人敢说话。我不怕死,只怕我的女儿长大后,不知道爸爸曾经抗争过。
>如果你看到这页纸,请告诉她:爸爸没有背叛任何人,爸爸只是不肯闭嘴。”
叶萤读完,久久不能言语。
她终于懂了苏念为何选择她。不是因为她特别强大,也不是因为她天赋异禀,而是因为她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倾听”姿态。在这个习惯遗忘的时代,愿意认真听别人说话的人,才是最稀有的火种。
她走出学校,抬头望天。
星辰璀璨,银河横贯。
而在遥远的火星基地,工程师林哲正坐在控制台前,双手颤抖地播放那段从未录制过的清晨影像。画面中的妻子温柔地看着他,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他终于鼓起勇气,点击上传按钮,将视频发布到全球共感网络,并附上一句话:
>“我还记得你,苏晴。所以,请全世界也记得你。”
不到一个小时,这条动态被转发百万次。无数陌生人留言:
>“我也记得我的妻子,她在三年前因医疗事故去世,医院说是意外,但我们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