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穿起同样的熊皮坎肩,走在?路上,明显是一家出来的四兄弟。身上穿熊皮的,都是敢进?山猎熊的猎户,既没多少财帛又不好惹,流寇轻易不会动我们。”
李奕臣哈哈大笑,“这个主意好。一人套一件熊皮坎肩,咱们就是熊家四兄弟。”
“走,去找小院,我们就地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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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身上高?热不退,冰水拧布擦身,两刻钟换一次。”
莫闻铮急得满头?大汗,“不能再挪动了,缓行也?不可,必须停车!回去云间坞接老师的车怎么还未到?”
燕斩辰连续看护了五日,撑不住去睡了,换徐幼棠亲自守在?车里,“已经快马去迎孔大医了。最近天气转冷,山里或是下了雪,车马迟缓。”
“郎君这样的伤势,不能再继续行进?了,就地寻民?宅,赶紧医治。”
“附近除了管城,哪有其他地方能让郎君入住?去管城再停。”
莫闻铮暴怒,“这里距离管城至少还有十?里!郎君的伤势不能颠簸,你为何坚持要入城?!”他抬手一指远处,“那边山下有人家,有人生火做饭。多多拿财帛,车队去那边借住一夜。”
徐幼棠把莫闻铮抬起的手按回去,冷冷道,“郎君说了,不可在?荒野里暴露行踪。乡野里的流民?来历不明,谁知道是哪处出身,什么背景?你非要就地寻屋子住,等我片刻,我去把那户人家屠了,空院子腾出来给郎君住。”
莫闻铮惊得脸色发?白,“多给点财帛的事,何至如此!”
徐幼棠冷笑,“如今哪有信义,多得是奸猾之辈,从你手上拿了财帛,转头?把你卖了。”他起身跳下车,大声招呼麾下精锐,拔刀就要往远处山下小院升起的微弱火光处行去。
一列轻骑就在?这时狂风暴雨般赶来,人还未至,声音已经高?喊。
“孔大医来了!就在?五里外!孔大医说,严禁挪动伤患,就地停车,静候他来!”
荀玄微夜里醒来时,身在?一处大车里,盖着保暖的皮裘。
孔大医面色严肃,莫闻铮在?他身侧,两人小声商议着药方。
“郎君醒了。”燕斩辰喜悦地喊一声。
荀玄微缓缓睁开?了眼,面色并未显露异样,身上一处刀伤倒好像捅到别人身上,醒后一句话直接问,“徐幼棠人在?何处。他那边追踪的如何了。”
徐幼棠在?车外应声道,“一切按照筹划进?行。这次抓到不止一个活口,也?寻到了关键证据,消息已经传遍了豫州,送往京城。诸事顺利,还在?继续追捕中,郎君请勿忧心。”
荀玄微点点头?,转过头?来,神色如常地说,“劳烦孔大医赶来。伤势……咳咳……比预想中重一些。”
孔大医沉重地叹了口气,“老朽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郎君为何要故意放刺客近身,故意受这一刀,老朽想不明白。这次侥幸没有扎穿肺叶,人救回来了,下次救不回来怎么办。老朽一把年?纪,这辈子的声名,哎,迟早毁在?郎君手里。”
荀玄微道,“细细筹划过了,无事……咳咳,就是有点……”
“开?始咳了,还是伤到了肺。”孔大医叹着气在?药方上添了几味药。
杨斐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郎君可是醒了?”
荀玄微的目光转过去,虽然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燕斩辰出去代他询问,“杨先生怎么来了。可是坞里有要事?”
杨斐的声线异常紧绷,问得还是那一句,“郎君可醒了?伤势如何?伤势若不好的话,等好转了仆再来回话。”
荀玄微以眼神示意燕斩辰,燕斩辰又应了一句,“郎君醒了。伤势无大碍。杨先生有话请说。”
孔大医一听就慌了,“哎哎,怎么会是伤势无大碍呢?”
但就在?孔大医阻止的同时,杨斐在?车外已经开?始回禀。
“郎君,十?二娘……走了。”
荀玄微阖起休息的眸子登时睁开?了。
他示意燕斩辰扶他起身,氅衣披在?肩头?,召杨斐进?来说话。
“何意?”他低低咳了两声,“可是……不听话,车队提前往京城来了?胡闹。”
杨斐默然无语。
成婚前夕出逃,和她?交好的三位家臣一同叛逃。
他想起某日他去寻阮朝汐,为何她?好好地要随钟家车队离去,她?反问他“男女?大防”,“为何她?及笄了,却日夜起卧于书房”。
她?出逃的念头?,只怕从那时候起便有了。当着郎君的面,杨斐不知该怎么开?口。
“十?二娘给仆留了封辞别信。也?给郎君……留了一封。”
杨斐把书信双手奉上,还是无话可说,转身出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