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来看,皇上病倒和弘历脱不了干系。
今日我?见他模样,的确像大半年没见过太阳。
一向被偏爱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挨这?么重的罚?
退出宴席后,我?派人请弘历来问话,等?了很久他才姗姗来迟。
好似喝多了酒,走路有些打晃,全程由弘昼扶着。一到我?跟前就板正起来,两兄弟恭恭敬敬地行?礼,喊得是先生。
十几年如?一日,这?个称呼极大地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虽为师生,胜似母子?。
尤其我?和未来的乾隆皇帝。
这?些年,为了扭转他根深蒂固的排洋观念,我?在?他身上下了很多功夫——理论输出,实?践带动,双管齐下。
在?共同推动了科举改革、卫生防疫体系建设、道路桥梁重建等?多个重大项目后,终于不负辛苦,将他的思路彻底贯通。我?们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顺畅。
基于这?种良好的关系,我?对自己在?乾隆朝的生存发?展慢慢建立起信心。
可皇上对此没有信心。
他说?的‘不负江山不负你’,我?理解有两层意思,一怕我?会干涉弘历,二怕弘历不会善待我?。
连最?爱的女人和接班人都不相?信,这?才是帝王的猜疑心吧。
就像当初康熙防我?篡清留下不嫁诏书,他也一定会采取一些措施达到‘不负江山不负你’的目的。
不过,他才是帝王,深谙为君之道,在?这?方面,或许我?应该相?信他的判断,不能因为不舍得走,就自欺欺人,对弘历抱有不理智的乐观。
“国宴上怎么能喝成这?样?”我?将弘历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吩咐人去端醒酒汤。
弘历默然聆训,弘昼为他分辨道:“先生,四哥从不贪杯,今日是因为我?们许久未见,又逢皇阿玛圣体痊愈和宫中大喜,我?们高兴过头,才失了分寸多劝了几杯,您骂我?吧。”
弘历抬眸扫了我?一眼。那眼神,不像真醉。
我?呼出一口浊气?,笑问:“你说?的大喜,指的是刘贵人有孕?”
弘昼连连点头:“是啊,皇阿玛大病一场,举国上下都很担心。刘贵人既有身孕,说?明皇阿玛不仅恢复健康,且龙马精神更胜从前,难道不是大清之喜吗?”
真是你爹的好大儿啊。
“确实?。那先生恭喜你们,即将喜提跟屁虫。”
“嘿嘿,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皇阿玛以后得把我?当大人了。”弘昼喜滋滋地挠头,忽然眼珠一转,诚挚地恳求我?道:“先生,等?小阿哥长大,你也教他吧,这?样他就不会像我?一样羡慕四哥了。”
你离当大人还远着呢。
我?摆摆手,“你先去旁边坐着,我?问你四哥些事儿。”
弘昼听?话地坐过去,不过屁股还没坐热,又猛地弹起来,跑到我?面前以手遮嘴,小声道:“先生,那些道士杀得好!他们真该死……”
弘历终于忍不住开口:“弘昼,过去乖乖坐着吧。”
弘昼讪讪摸着鼻子?退回去,不过根本做不到‘乖乖’,一会儿摸摸椅子?,一会儿玩玩茶盏,一会儿晃着腿满屋子?乱瞟。看样子?坐不了多久。
我?便捡着最?复杂难办的项目让弘历说?说?进展。
居然没问倒他。难道他关的禁闭和我?不一样?
半个时辰以后,弘昼果然已经偷偷溜走了。
“小四。”我?打断滔滔不绝的弘历,严肃地问:“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你阿玛病倒之前,是不是去过你那儿?”
弘历回首一看,发?现弘昼不在?,顿时有些紧张,脸上的血色更浅了,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他攥了攥拳,快速说?道:“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皇阿玛给?怡亲王谥号‘贤’,另赐有匾额‘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冠于谥前。将其名允祥的允字改回胤字,让他配享太庙,还亲自去祭奠。三哥比怡亲王早走几天,却?什么都没有。这?几年他一直在?祈盼皇阿玛的原谅,可到死都没等?到。我?在?府中私设灵堂,邀请皇阿玛去祭奠,想为三哥求个爵位。皇阿玛很生气?,罚我?在?家自省。”
“你糊涂了?弘时在?冷处理你八叔的关键时刻公然倾向于他,你阿玛要是恢复了他的爵位,岂不等?于承认处理你八叔、九叔是错的?若朝令夕改,自己打自己的脸,这?些翻天覆地的改革根本推不下去,将来留给?你的,只是一堆四不像的烂摊子?!”
弘历垂首道:“我?已经知道错了。”
“以后不要再难为他了。他做皇帝的时间?,远远不及做父亲的时间?久,怎么会不疼惜弘时呢?他心里比你更煎熬。等?你自己坐上那个位子?,会更理解他。”
他抬眸扫了我?一眼,脸色如?常,“那你呢?你是怎么理解刘贵人有孕这?件事的?”
以前他坚持秉承‘程朱理学’的主张:存天理、灭人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