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入夜的时候,宣卿平带队归来,暮烟乐继续像昨日?那样?热情,冲上去打?招呼:“师兄!”
她的眼神满怀着?期望,手指磨磨蹭蹭地拽住他的袖子,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宣卿平瞥了她一眼,没有走?,也没有甩开她,继续跟同队的弟子讲话,这?让她得寸进尺地站到一边,紧挨着?宣卿平,像一只亦步亦趋的小麻雀。
过了片刻,宣卿平冷冰冰的声?线响起:“放手。”
不知不觉走?到第三号帐篷,灯火朦胧,月冷风清,两人站在门口?,旁边的弟子也离开了。
暮烟乐愣愣地抬头盯着?他,他漆黑的眸,凉薄的唇,像是终年不化的雪,黄昏的光染上他的发尾,映在他的周身,也没能生出几分暖意。
这?是她最喜欢的师兄,她见到他,总是肆无忌惮的,像自由遨游天空的飞鸟,现在却不由得胆怯了。
宣卿平见她半天没反应,微微垂眸,把?袖子从她指间抽离。
手落空了,冷风从指间掠过,她的心情忽然降到谷底。
做这?些动?作之后,宣卿平并未多看她一眼,神情冷淡,径直走?进帐篷内。
她在外面?站了许久,眼眶渐渐发酸,师兄连一句话都不愿说,是一辈子都不理她了吗?
他一次又一次的漠然推开,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往后该怎么办。
千纸鹤已经完工了,她摸了摸锦囊,东西都放在这?里了,随时准备送出。可是还不够,他的反应依然冷漠,暮烟乐觉得再送一件对他修炼有帮助的东西,更为保险。
也许他看到她的诚意,会选择原谅她。
然而,修炼复杂深奥,每个阶段难以攻克的地方因?人而异,她必须了解他近期修炼的困局,他俩关系都已经这?样?陌生了,问估计是问不出来,只有去问另一个与他关系亲近的人。
裴云初。
这?段时间,暮烟乐碰见他几次,却对他住的地方不太了解。
她不是不想知道,但他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跑去问别人,更没勇气?亲自问裴云初。
但现在有了合适的借口?,借用哄师兄的理由,她可以理直气?壮在晚上去找他了。
暮烟乐跑到篝火旁,陆子明正在给做饭的师兄打?下手,周围的柴火噼啪响,一个悦耳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陆子明,你知道裴云初住哪儿嘛?”
回头一看,暮烟乐眼眸明亮,跃动?得像夜空闪闪的星子。
陆子明:“你找他做什么?”
暮烟乐坦然大方:“问他一些修为的问题。”
陆子明:“你等等。”他先对师兄打?了声?招呼,擦干净潮湿的手,绕过篝火再走?到她的身边,认真看着?她,“那你问对了。我前些天听到关于他们的传言,正好得知他住哪里。”
他们?暮烟乐愣住。
陆子明笑道:“你还没听说?前几天分配帐篷的那个夜晚,第三号帐篷有三个弟子搬走?了。他们害怕跟宣师兄住一块,宁愿与要?好的弟子挤一张床。师兄那么可怕,只有裴云初无所畏惧。”
“……”
这?意思是,裴云初与宣卿平住一个帐篷?暮烟乐仰天叹了一口?气?,那她还得原路返回了,瞎折腾。
与陆子明告别,来到刚刚与宣卿平分开的地方,天色比方才更暗了,附近的帐篷燃起星星点点的烛光。
暮烟乐驻足片刻,鼓起勇气?问:“我是烟乐,可以进屋吗?”
她故意没唤出具体的名字,果然下一刻,屋内的交谈声?蓦然停止,裴云初应声?:“进来。”
暮烟乐掀起布帘走?进去。
屋子明亮,裴云初披散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端坐在长案旁写字。入口?刚进去的视角,他正好侧对她,半截下颌线条优美到极点,夜明珠的光洒落在他身上,像一块打?磨完美的温玉。
暮烟乐站到他跟前,他没抬头,边挥笔边问:“找我什么事?”
她没回答,视线不由自主?挪到另一边,入目的是一双带泥的黑靴子,宣卿平低垂脑袋,自顾自解开靴子的绑带。待她进屋,他依然毫无反应,一点一点将绑带抽离。
夜明珠的光从高处投下,洒在他宽阔的脊背,束得高高的发尾垂落,遮掩住他的侧脸,神情难辨。
暮烟乐重重抿了下唇,移开视线:“哥哥,我有事跟你谈。”
听到这?话,宣卿平修长的手指微顿,指尖长时间抵在光滑冰凉的靴子表面?,却没抬头。
裴云初的视线在她与宣卿平之间流转,气?定神闲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