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誉跟他对视一眼,脸色是同样的难看。
董倩深吸一口气,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太过失态,保留着最后的体面对秦誉做了个“请”的手势,压着情绪说:“你先出去。”
秦誉没动,他不想把叶安屿一个人留在这,为难开口:“阿姨……”
董倩打断他:“我要跟我的儿子说话,请你出去!”
秦誉还要再说什么,叶安屿哑然出声:“你先回去吧。”
“可是……”
“没事,别担心我。”叶安屿艰涩开口,脸色差到极致。
董倩胸口剧烈起伏着,觉得眼前这场景荒唐到可笑,就好像她是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
她不由分说地把秦誉推到门口,眼底发红:“小秦,算阿姨求你了,别毁了我儿子,行吗?”
秦誉看着她的眼睛,在这样哀戚的眼神里哑口无言。
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外面阳光正明媚,光线透过窗户落进楼道。
多么晴朗的天,却让他感觉比冬天还要冷。
秦誉没有走,他长久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越来越尖锐的争吵声,听到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他的心紧紧揪着,怕董倩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伤害叶安屿的事,他敲门,却无人应。
屋里,董倩把茶几上的东西都砸了粉碎,地上满是碎玻璃,叶安屿依旧站在原地,眼眶通红。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董倩声音颤抖:“高一?还是上学期?你每周末说要出去找他玩,就是在干这些龌龊事吗?”
叶安屿没有回答,他知道董倩现在要的不是答案,她只想要发泄。
“是不是小秦教坏了你?我就说,自从你跟他熟了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打架、逃课、进公安局,这些是不是都是他教的你!刚刚是不是也是他强迫的你?”
董倩的言辞越发尖锐,把所有的过错和怨恨都推到秦誉头上,像是抱着最后的希冀:“你是我儿子,我了解你,你一向听话懂事,一定是一时糊涂了,走,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治病。”
“治病”两个字像是刀子一样戳进叶安屿心窝,刺耳又荒唐。
他挣开董倩的手臂,在她绝望灼热的目光中苦笑一声,缓缓道:“我没病,是我先喜欢的他,我暗恋他很久了,打架逃课都是我自愿的,刚刚也是我主动的,我先亲的他……”
他三言两语便摧毁了董倩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骤然抬手,毫不犹豫地甩过去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眼镜飞了出去,叶安屿左脸登时浮现红肿,耳边一阵耳鸣。
他险些站不稳,踉跄着扶住桌角,一声不吭。
近日来的崩溃、无助和愤怒涌上心头,董倩声嘶力竭地哭诉:“你这不就是变态么!你姥姥现在还躺在医院!你却在家里干这种事!你是要气死我吗!你爸要是知道,该有多失望!”
她每说一句,叶安屿的脸色就白了一分。
他并不惧怕什么,上辈子也是这样被董倩指着鼻子骂,叶安屿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不过是爱上一个人,那个人恰好是男生而已,他不觉得这样的喜欢是龌龊肮脏的。
可现在,姥姥躺在医院生死未卜,董倩成日奔波心力憔悴,他却在这个时候给了她致命一击。
时机错了,如果他瞒得再久一点就好了。
叶安屿垂着头站在遍地狼藉中,任打任骂,一言不发。
争吵暂时停歇,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压抑得让人待不下去。
侧脸火辣辣的疼,眼镜也不知道飞哪去了,叶安屿攥紧了手指,心中一片荒凉。
良久之后,董倩突然说:“你跟我一起走。”
叶安屿愕然:“什么?”
董倩冷眼看着他:“跟我去德国,我给你办转学。”
叶安屿难以置信地颤着眸子,摇头:“我不走。”
董倩的火气又一下子冒上来,不容拒绝道:“不走也得走,我不会让你再继续厮混下去,你姥姥去治病,你也得治!”
叶安屿太阳穴一阵刺痛,刚才那一巴掌都没这么让他难过。
他哽咽,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声音:“我为高考付出了多少努力你知道吗,我多想考上梦寐以求的大学你知道吗,你要打要骂我没有意见,为什么非要转学……妈,你为什么不能试着理解我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