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金嘉儿掐着嗓子道:“太后?赐下的东西?金贵,是不是……都该由?公中保管呢?”
沈兰宜觉得她好蠢。
又蠢又聒噪。
许氏向来行?事又还算公允,她的难缠从来不针对某一个具体的人。金嘉儿就?是撺掇着把她的东西?拿走又如何?打了这个样,不是给?同为儿媳的自?己未来使绊子吗?对她有?什么好处?
人心都有?偏向,沈兰宜站在那?里不说话,愈发显得像有?委屈笼在身上,许氏叹口气,朝金嘉儿道:“蠢货,连人家在给?你下台阶都不知道,我谭家怎么就?迎了你这样的货色进?门?”
谭家经济并未不景气,许氏没?有?连儿媳的赏赐都贪的意思。
金嘉儿没?有?前世的她那?么能忍,眼?看还有?的是争执与弹压,沈兰宜朝许氏福了一福,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
转眼?便过去了三月有?余。
官道上的风沙、绣楼阁楼外的月亮,渐渐都消磨在春末夏初的日子里,平平淡淡的数下一日又一日,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场朦胧的好梦。
沈兰宜倒是一日未曾有?闲。从旧铺子到新?铺子,她忙得不亦乐乎。
裴疏玉可?以?说是好人做到了底,那?东巷的铺面不仅是个铺面,甚至把原本里头的人的死契活契都一块交给?了她。
有?时候,沈兰宜又有?些恍惚。
恍惚什么呢?她不太明白。
这难道不是她抓住机会、冒险靠近裴疏玉这等人物想要的结果吗?
天潢贵胄的结局如何,本也与她无干。她小小的提醒她一遭,换来一些金银俗物,已然够了。
毕竟,她也从未想过能凭借重生之?利,去掺和什么波澜壮阔的大事,她唯独想做的,就?是攒些底气、和离,然后?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日宫宴之?后?,谭清让疯子般的行?径也没?有?再出现过,她与他回到了相敬如冰的状态。
这很好,她无需应付什么,只是每日调养身子的药依旧被她倒进?了龟背竹的盆里。
小半年下来,它的叶片都开始卷曲泛黄,沈兰宜有?点内疚。
盛夏的蝉鸣声中,谭府也迎来了即将添丁的好消息。
吴语秾有?了身孕。她诚惶诚恐地来到沈兰宜跟前,几乎是投诚般邀她来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好神奇。
分明掌心之?下感受不到任何存在着一条生命的迹象,沈兰宜还是觉得很神奇。
沈兰宜收回手?,目光平静,“不必担心,你会是一个好母亲的。”
吴语秾一怔,缓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夫人不打算……抱到膝下来养吗?”
沈兰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傍晚,谭清让回来,沈兰宜将吴语秾有?孕之?事同他说了。
让她很意外的是,谭清让的神情,并没?有?太多的高兴。
他随口说了几句对吴语秾类似“奖励”的安排,沈兰宜悉数应下,可?紧接着,她却发现,谭清让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沈兰宜不解问道,“可?是有?何处还要再打点清楚?”
谭清让好似深吸了一口气,他瞳孔幽深,背对着沈兰宜躺下,道:“不必,歇下吧。”
沈兰宜吹熄了火烛,也躺下了,未再言语。
黑暗中,她望着床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前世,就?是在这个时候,谭清让提起了要再纳妾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他却只字未提。
——
次日一早,谭清让早早离开了,沈兰宜起来后?,听珍珠的意思,说是他起身后?就?去吴语秾那?里转了转。
沈兰宜心下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