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有显示器幽冷的光。
他脸部的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着一种僵硬的、专注的姿态而显得有些发木。
耳机里传来的,不再是预想中的、女孩子为了留住男友而可能发生的撒娇、争吵,甚至哭闹。
他听到了那声清脆的锁响。
这很好。指令的第一步被完美执行了。
然后,他听到了衣物摩擦和身体在沙发上移动的闷响。
接下来,是对话。
那不是争执,而是…调情。
一种他从未植入过的、带着强烈主动性和支配意味的调情。
当第一个混杂着湿润感的亲吻声,通过高保真耳机那毫无感情的电子元件,清晰无比地钻入他的耳膜时,他脸上的那份自得与平静,终于开始出现裂痕。
他能清楚地分辨出呼吸频率的变化,从平稳到急促。他能听到那些他最熟悉、也最不愿在此刻听到的、属于亲密行为的细碎声响。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设定的指令中,包含了“不惜一切代价”,但其中一条核心的底层限制,是杨静雯绝对不能与栎社发生任何插入式的性行为。
这是他为了保持对杨静雯这件“作品”的绝对“纯洁性”而设下的防火墙,也是他享受那种“近在咫尺却不可得”的背德快感的关键。
可是现在…
“…阿社…我们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耳机里传来杨静雯那句含糊不清,却充满了真挚情感的呓语。这句最普通不过的情话,对牛如申而言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这不是他设想的。
这不是指令,这是情感。
是杨静雯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属于她自己的欲望,劫持了他那条模糊的、“拖延时间”的指令,并将其扭曲、放大,变成了此刻这场他无法控制的、活色生香的戏剧。
他无法阻止。
如果现在用催眠词强行切换到机械模式,命令她停止,这种在情感最高峰时突如其来的、剧烈的冲突,有极大概率会瞬间摧毁之前所有的精神植入,导致整个催眠体系的崩溃。
杨静雯很可能会当场清醒,或者陷入精神混乱。
他唯一的“棋子”,就会当场报废。
牛如申的手,从音量旋钮上移开,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
他被困在了自己搭建的舞台之下。
他成了一个被迫的、最忠实的观众,只能眼睁睁地、清清楚楚地,听着自己送上门的“祭品”,在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祭坛”上,发出最真诚的、不属于他的祷告。
显示器幽蓝的光芒,将他脸上那由愤怒、嫉妒和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的屈辱感交织而成的表情,映照得无比清晰。
他猛地将那副昂贵的监听耳机从头上扯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黑色的书桌上。耳机与桌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充满了挫败感的巨响。
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那场由一条冰冷指令与一腔原始爱意共同催生出的、失控的游戏,终于在疲惫与满足中落下了帷幕。
客厅里那盏孤独的落地灯依旧亮着,散发着昏黄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激情过后那股特有的、混杂着汗水与体液的、略带腥甜的气味。
杨静雯像一只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树袋熊,蜷缩在你身边,整个身体都贴着你,脸上还带着潮红的余韵。
她均匀的呼吸声,长而平稳,昭示着她已经完全坠入了无梦的深眠。
那条锁住你们的无形锁链,在她睡着后,似乎也变得柔软而温顺。
你阖着眼,能感觉到右手臂被她当成枕头而传来的、轻微的麻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