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茫茫林海中行军。冯参谋长和魏团长走在前面,介绍着北满抗联这一年来蓬勃发展的大好形势,语气中带着自豪:
“魏团长,你是不知道,自从去年赵司令决定西征,咱们可是打出了威风!现在不仅西征线路打通了,咱们的根据地也连成了片!铁力、海伦、绥棱,甚至克山那边,都有我们的队伍建立的根据地!从珠河以北,一首到大兴安岭深处,都是咱们抗联的游击区!”
他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李文远,感慨道:“这多亏了文远同志源源不断的武器支持啊!鬼子去年的秋季大讨伐,阵势不小,可咱们凭借手里的家伙硬,愣是没让他们占到什么大便宜!现在各个县城,咱们的地下交通站也慢慢建立起来了,消息灵通多了!”
但冯参谋长的语气随即又带上了一丝忧虑:“就是现在队伍发展太快,新兵多,缺训练,更缺有经验的老兵和政工干部。武器嘛,虽然文远同志,支援了不少,但摊子大了,还是紧巴巴的,主要靠缴获勉强维持,但是你们来了就好了。”
另一边,李文远正和己经升任连长的三喜并肩走着。三喜脸上带着崇拜,听着李文远讲述这一年多在关内的“传奇经历”。
“三喜,你小子现在可是连长了,有出息!”李文远笑着拍拍三喜的肩膀,“我在关内,可是见到了咱们陕北‘娘家’的那些大首长!个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说着,他像变戏法一样从空间里摸出一块用锡纸包着的巧克力,塞到三喜手里:“喏,尝尝这个,你最喜欢的外国糖,甜得很!”
三喜高兴地接过来,却没有像一年前那样迫不及待地剥开就吃,而是仔细地揣进了兜里,憨厚地笑着说:“谢谢文远哥!我留着,等打胜仗了跟班里弟兄们分着吃。”
看着三喜的成长,李文远心里很是欣慰。他随口问道:“对了,夏军长现在怎么样?咱们根据地发展这么好,他是不是都快当上副司令了?老吴呢?这次怎么没见他?我还怪想他那大嗓门的。”
话音刚落,李文远就感觉到不对劲。
走在前面的冯参谋长突然停住了脚步,背影瞬间僵硬。
而他旁边的三喜,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眼睛迅速泛红,嘴巴瘪了瘪,刚才还闪亮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悲伤淹没,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滚落下来,他赶紧低下头,用袖子使劲擦,却怎么也擦不干。
整个队伍的气氛,仿佛从温暖的春天骤然跌入了冰窟。
李文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攫住了他。他看看无声流泪的三喜,又看看前面冯参谋长微微颤抖的肩膀。
“参……参谋长?三喜?你们……怎么了?夏军长他……老吴他……”李文远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不敢问下去,又不得不问。
冯参谋长缓缓转过身,这个历经沙场的汉子,此刻眼圈通红,脸上充满了悲愤和痛楚。他张了张嘴,似乎难以启齿,最终,用沙哑而沉重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文远同志……你……你刚回来,我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这样才能支撑着说下去:“去年……去年冬天,夏军长他……亲自带人护送你去佳木斯后,在返回的路上……被叛徒……赵东国……告密埋伏……”
“六百多日伪军……提前设下了埋伏……夏军长他……身中数弹……重伤……我们拼死掩护……还没……还没撤回到根据地……夏军长他就……牺牲了……”
仿佛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李文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那个豪爽、果敢、对他信任有加的夏云阶军长……没了?
“老吴……老吴为了掩护夏军长撤退……也……也战死了……”冯参谋长的声音带着哽咽。
“赵东国……那个畜生!!!”三喜终于忍不住,哭喊出来,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山风呼啸着刮过山林,像是在为英雄的逝去而呜咽。
李文远呆呆地站在原地,拳头死死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巨大的悲伤和如同火山般的愤怒,在他胸中翻腾、撞击!
他离开的这一年,战友们不仅打下了广阔的天地,也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而夏军长和老吴的牺牲,某种程度上,竟是因为护送他而引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