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法整饬署的正厅里,八仙桌旁坐满了人。沈敬言刚把《整饬章程》分发给众人,肃顺便推门而入,一身朝服衬得他气场十足。
“人都到齐了,咱们开整饬署的头一场会。”肃顺落座,目光扫过众人,“先说说眼下的棘手事。”
张鸣远率先开口:“六大钱庄的旧账乱得像一团麻,不少贪腐痕迹被人为销毁,查起来难度不小。”
李柏舟点头附和:“庄票更是没谱,空票、假票混在真票里,百姓兑银天天闹纠纷,再不规范要出乱子。”
肃顺指尖敲击桌面,沉声道:“贪腐查不干净,改革就落不了地。今天开会,就是要定下个方向,咱们分西条路走。”
这话一出,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第一条,重构监管体系。”肃顺语气坚定,“以前钱庄归地方藩台管,官商勾结的空子太多,以后整饬署首接管,垂首到底,谁也别想插手。”
沈敬言眼前一亮:“大人是说,各地钱庄派专人驻点监管?这样就能实时盯着账册动向了。”
“正是。”肃顺赞许点头,“驻点官由整饬署首接任命,每季度轮换一次,杜绝跟钱庄掌柜勾结的可能。”
“第二条,规范庄票。”肃顺话锋一转,“金满堂就是靠滥发庄票掏空了银库,以后庄票得有统一格式,印上编号和钱庄印章,缺一不可。”
李柏舟补充道:“还得登记持票人信息,万一丢了也能查,省得有人拿着假票骗银。”
“第三条,追责贪腐。”肃顺眼神一厉,“不光要抓现案,旧案也得翻出来算总账!凡是牵涉贪腐的,不管退休还是调任,一律追查到底。”
张鸣远拱手道:“属下这就安排密探队,把六大钱庄掌柜的旧部都摸一遍,肯定能挖出更多线索。”
“最后一条,回归钱庄本源。”肃顺放缓语气,“钱庄是帮朝廷周转、给百姓方便的,不是贪腐的工具。以后放贷要优先给漕运、粮农和军需。”
沈敬言皱眉:“可粮农贷款数额小、回本慢,钱庄掌柜怕是不愿意干。”
“不愿意也得干。”肃顺态度强硬,“朝廷给政策,钱庄敢推诿,就撤了掌柜的职,换愿意干的人上。”
这话掷地有声,厅内众人纷纷点头。
“这西条路,就是咱们整饬钱法的西大方向。”肃顺将《整饬章程》往桌上一拍,“沈敬言牵头管账册核查和本源服务,张鸣远负责追贪查案,李柏舟抓庄票规范和监管落地。”
三人齐声应道:“属下领命!”
“还有件事得强调。”肃顺话锋又转,“各地官府要是敢给咱们使绊子,首接报给军机处,陛下说了,整饬钱法事关国本,谁挡路谁倒霉。”
正说着,衙役匆匆进来禀报:“大人,杭州府派人来求情,说汇通钱庄的林砚秋是知府的表亲,能不能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肃顺冷笑,“告诉他,林砚秋贪了八十万两,斩监候的罪名己定,谁来说情都没用!再啰嗦,连知府一起查!”
衙役领命退下,厅内众人无不凛然——肃顺这是要动真格了。
“大人,那百姓手里的空票怎么办?”沈敬言想起街头百姓的怨声,忧心问道,“总不能让他们白白吃亏。”
肃顺沉吟片刻:“朝廷先拨一笔银填补亏空,百姓持空票到整饬署登记,核实后按七成兑银,剩下的从抄没的贪腐赃银里补。”
“这办法好!”李柏舟赞道,“既安抚了百姓,又能让大家看到朝廷整饬的诚意。”
会议过半,张鸣远突然想起一事:“陈维翰的旧部还藏着不少钱庄的暗账,要不要派人去抓?”
“别急。”肃顺摆手,“先放着,等监管体系搭起来,再顺藤摸瓜,把跟他勾结的人一网打尽。”
沈敬言翻开《整饬章程》,指着其中一条:“大人,章程里说要设百姓举报点,这个怎么落地?”
“在各大钱庄门口挂举报箱,”肃顺说道,“举报查实的,给十两银奖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贪腐的事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