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的色彩与常人所见天差地别,言语难以详述,只能照葫芦画瓢。可如今,这人竟连个葫芦都不给!
“我们东家这个花银子的还没急呢,你急什么!”七娘憋了半日,终究憋不住了,开口呛道,“若人人都看得出,我们自己便做了,何必巴巴儿跑远路来找你?你挣的不就是这份钱么!霞光常有,我们不嫌弃你屋子破败,也不要你供养,慢慢看就是了,喊什么?”
好歹是来送银子的,怎么打从我们来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连最起码的待人接物都不会!
难怪穷成这样!
七娘不管朱杏有没有真本事,即便有,也不能这么对东家。
她就是忍不了!
朱杏被她说得脸红,嘴巴开开合合,讲不出话来。
好七娘!明月心下熨帖,嘴上却开始和稀泥,“说什么呢,还是个孩子呢。”
七娘哼哼两声,不大服气,小声嘟囔,“没准儿她比您还大些呢!”
谁还不是个孩子了?凭什么您受委屈呀!
说得好听点是咱们有求于她,可说得难听点,咱们是给她送救命银子来了!
朱杏一怔,下意识往明月面上望去,见后者正似笑非笑瞅着自己,慌忙收回视线,一张脸从耳根子开始慢慢涨红了。
明月无声笑笑,没再说话。
开口就冲客人甩脸子的脾气啊,确实棘手。如此姿态,徐掌柜非但不计较,还帮着拉客……真如观世音菩萨一般慈悲!
做买卖,先要学会一个“忍”字,无论之前受过多大委屈,都不该发泄到客人身上。
大约是以前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吧,过于天真肆意,近几年频频碰壁竟也不长进。
恃才傲物也该有个度。
若朱杏当真铁骨铮铮,不为五斗米折腰也就罢了,既然要赚钱,就该对客人多几分尊重,没得叫人花银子还受窝囊气。
明月从来就不喜欢委屈自己,若朱杏一直这样尖锐……
天下之大,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
她可不想来日紧锣密鼓高歌猛进时,对方突然使性子,一言不合撂挑子不干了。
先彼此磨合下性子吧,若实在不对付,也只好再做打算。
明月打量下院子,“很久没开张了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朱杏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肚子里咕噜一声。
七娘瞅了她一眼。
“徐掌柜是个热心快肠的好人,我也有诚意,”明月失笑,端起茶杯喝了口带怪味的白开水,“说句不中听的,若再错过我,只怕三二年间你未必能遇到更合适的。”
种地?养鸡?
就凭那些个东倒西歪的菜苗?瘦巴巴蔫哒哒的鸡鸭?还是你要放下瘦骨嶙峋的身段,去苦哈哈种田?
明月三言两语间戳人心窝子的本事日益见长,顷刻间便叫朱杏面上白一阵红一阵,嘴里都快涌上胃酸来了。
这些她都做过,皆做不来。
“所以,你我都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如何?”明月点点桌面,示意七娘也给朱杏倒一杯。
七娘能屈能伸,果然倒了一杯与她,“你大人有大量,别同我一般见识。”
“还有点心没有?”明月对七娘努努嘴儿。
七娘果然打开包袱,从里面翻出一个油纸包,朝朱杏递过去,“核桃酥,出来许久,只怕有些掉渣了。”
两人一软一硬“唱”下来,果将朱杏打懵了,血红着脸接过点心:一根筋的傻孩子,哪儿是明月的对手。
看得出来,朱杏是真饿了,一大包点心眨眼吃得精光,抻着脖子拼命往下咽,噎得脑门儿上青筋暴起,都快翻白眼了。
明月大惊,慌忙喂水。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才,可别在眼前噎死了!
朱杏灌下去一大杯水,嗓子眼儿的点心瞬间泡发,险些将喉咙撑破,疼得直哼哼。
她又喝了口水掩饰尴尬,胡乱擦擦嘴上的点心渣t滓,再张嘴时便和软几分,“只要看过的,我便染得出,可你得明白告诉我要什么样的。便如那云霞,莫说朝霞晚霞,便是前后差一个时辰、一刻钟,也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