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瑶收回思绪,拿起柠檬茶喝了一大口,他靠在椅背上,开始说话:“因为我破产了呗。”他扯了扯嘴角,“我之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大学都是花钱花关系上的。然后天天泡吧,纸醉金迷的,觉得人生嘛,不就是那么回事。”
“有天我遇见个特别喜欢的,”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情绪,“我直接包养了。我们关系很简单,我给钱就行了,我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厌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上了,甚至昏了头想跟他在一起。”
“但那天出变故了,”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我爸死了,我妈卷了剩下能动的钱跑了,其他亲戚都在抢家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像个傻子。最后,钱分完了,我也成了普通人。”
“我去找那个被我包养的人,我说我没钱了。”陈知瑶顿了顿,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他看着我,没说什么,给了我一张卡,说这里面有500万,然后走了。”
江昭听完,眨了眨眼,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问道:“就这样啊?你当时几岁?”
“22吧。”陈知瑶晃了晃手里的柠檬茶。
“500万你现在还没有花完?”江昭有些诧异。
“快了吧。”陈知瑶语气随意。
江昭环顾了一下这间客人寥寥的花店,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我一直想说,我看你在这里卖花,好像也没有多少客人吧?你就靠那500万坐吃山空?”
陈知瑶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的花店,声音低了些:“因为这里是当时……是我跟那个人一起选的。”他顿了顿,“所以就在这里了。”
至于钱的问题,他倒是很坦然:“钱嘛……花完了,我到时候去打工呗。”
江昭听完这跌宕起伏又带着点荒唐的故事,沉默了一下,评价道:“你厉害。”她顿了顿,看向陈知瑶带着几分慵懒和不在乎的侧脸,忍不住问:“那你后悔吗?”
陈知瑶晃着剩下的柠檬茶,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顿了一下,开口:“后悔吧……毕竟我那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前途,就这么没了。”他仰头喝掉最后一口,将空杯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但是后面渐渐也无所谓了,就这么过着呗。”
“哦,”江昭应了一声,像是随口一问,“那你还喜欢那个人吗?”
陈知瑶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那副懒散的样子:“还好吧。”这三个字说得模棱两可,听不出是不是释怀了。
江昭没有追问,换了个她更关心的话题:“行,知瑶哥,那你跟岁岁是怎么熟的?”
提到朱岁岁,陈知瑶脸上那点若有若无的阴霾似乎散了些,带上了一点笑意。
“我当时是我爷爷住这里的,”他指了指花店后面的老居民区,“然后朱岁岁从小就住这儿,算是看着长大的。我那时候寒暑假或者周末,去我爷爷家,顺便就跟她玩一会儿。”
他摸了摸下巴,回忆着:“然后我也十多岁了,青春期到了嘛,中二病,觉得她那个小豆丁挺烦人的,就天天逗她,七八岁的时候还好,一逗就鼓着脸,好玩。但她到了四年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开始怼我了,真是没大没小,一点都不可爱了。”
“后来我要上大学了,也不常来了,一年就来一两回,见得更少。再后来,等我回来,就是现在这样,开了这间花店。”
陈知瑶说着,还有点不服气地啧了一声:“其实我之前更年轻更帅的,现在嘛……在她眼里可能就是‘老了’,她就非要叫我叔了。”
江昭听着这段跨越多年的“恩怨”,正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幼稚的熟悉过程,花店的门铃“叮咚”一声脆响,被人推开了。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朱岁岁背着光站在门口,她的目光在江昭和陈知瑶之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陈知瑶身上,眉头微挑。
“知瑶叔,又在诋毁我什么呢?”
陈知瑶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却带着笑:“哎呦,可不敢诋毁我们岁岁小朋友,正夸你小时候可爱呢。”
朱岁岁显然不信,轻哼一声,走到冰柜前自顾自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才看向江昭:“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我吗?下次直接给我发消息就行的,我不会觉得麻烦的。”
江昭看到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听故事的那点沉闷一扫而空,凑上前笑嘻嘻地说:“我来找知瑶哥聊天啊!然后就想等你。”
朱岁岁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水。
陈知瑶看着她们之间流动的微妙气氛,重新躺回他的椅子上:“行了行了,别在我这孤家寡人面前晃悠了,该干嘛干嘛去。”
江昭不管他,目光一直黏在朱岁岁身上:“岁岁,你忙完了?我们现在可以去玩了吗?”
朱岁岁将水瓶盖拧紧,点了点头:“嗯,走吧。”
江昭立刻开心地拉住她的手腕,朝门外走去,还不忘回头冲椅子上的陈知瑶挥了挥手:“知瑶哥,我们走啦!下次再聊!”
陈知瑶懒洋洋地抬了抬手,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