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认识你之后,我和你,可从来没过过生日。”
江岫白说的是事实,他们两个没在一起过过生日。
在元鹤上大学的第一年,被家人找回后,立马就过了十八岁的成人礼,也就那一次,之后再也没人提过那天。
察觉到不对劲的江岫白叫停,“不用接着说下去了,我知道了。”
可元鹤没听进去江岫白的话,还在掀起伤疤,“明明十八年都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日,也从不期许,好不容易知道了,又成为缅怀的日子了。”
“这样得到又失去的滋味,很难受,如果是延续的苦楚,那还好办,就是这样断断续续的,才可怕极了。”
好些年没听到元鹤主动讲心里话,江岫白不忍心打断。
“像梦魇,缠绕吞噬,无法琢磨通透,举着随时要断裂的关系,不追究,是过去难受,计较,就是现在开始不安宁,你怎么选择。”
江岫白拉出椅子,顺势坐下,“你不是已经选择了,照顾阿婆阿公了吗?”
“可有一天,他们终将要离去,还有什么我牵挂的,可抑制住的冲动。”
从江岫白这里拼凑出的记忆是,在元鹤大学初期,就从福利院接走,回到父母身边,妈妈在元鹤回去的第一年病逝,葬礼他也去参加了,只是除了外公外婆和元鹤的爷爷奶奶外,没见到元鹤的生父。
据说在那之前,生父就已经重建家庭,关于元鹤的到来,他也漠然到,至始至终只见过几面。
只知道元鹤走丢的城市,也就是生父的家,距离江海这里很远,远到元鹤只说过一次,就再也没提过了。
后来江岫白只知道,他放弃了本专业的工作,回到生父的小城,代替抚养爷爷奶奶,等到两位老人过世,才返回江海。
见元鹤哽咽,几乎不太能再说话,还要出口,“江岫白,你知道,我为什么回去。”
“那个男人说,‘儿子,你回来,认祖归宗,一切我都既往不咎,老爷子和老婆子可是高兴的很。’”
“‘不要忘了,现在你妈妈可不能有脚再跑了。’”
这些是是江岫白从未听到过的。
“他与我说话时,眼神不断的在他的父母身上和我的身上来回停留。”
“那似乎不是商量,是威胁,他在赌,我狠心不下。”
“如同被泥塑的材料,明明一下被握紧,却一下让人松手,形状已经固定成型。”
“修建这座墓园,花了好久的时间,久到骨灰盒在追思苑,寄存了一年又一年。”
所以元鹤说谎了,这座墓园最初就是为母亲设计,但这也不重要了。
说完这些,元鹤没有落下一滴泪,可眼中也没带走一点恨,人间蒸发消失的五年里,他甚至一次也没联系过江岫白。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
胡子没剃干净,大概率是一夜后疯长出的,还是难打理的长发,也被用皮筋绑好,黑色西装是整洁的,不知是哪种情念支撑他走过来的,江岫白只远远望见一眼,后来他再也没出现过。
江岫白知道双方都帮不了彼此,他们有同样的疼痛,相似的轨迹,安慰就是再一次的‘欺骗’,我们都失去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渐渐发现,看向对方,就是久违的照镜子。
没人知道元鹤说了多久,只知道江岫白一直没开口,呆呆的坐在旁边,等待元鹤渐渐没力气,累到昏睡过去。
他才用尽力气,将人放到床上,自己就继续坐回位子,安静等待天亮,黑云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