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打了一辆车,从后视镜上,王静瑶能看到林泽的车就跟在后面。
王静瑶觉得他总是过于谨慎。
出租车缓缓在北江附一院停下。附一院是北江市最大的三甲医院,王静瑶来过几次,医院里堪比一座巨大的白色迷宫。
吴康安却像一个导游般,带着王静瑶穿梭在白色迷宫里。
她陪她采了血,又在肿瘤名医门诊前停下。
“我得的是乳腺癌,三阴性,最凶险的那种。”吴康安耸耸肩。
进了门诊室,对坐的是一个瘦瘦的女医生,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马尾绑在头后,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还是进展了。”医生的话很温柔,却又带着无尽的残忍。
“肺上的病灶进展了1cm,肝上的也有增大。”
两人沿着长长的医院走廊,往前走着,手里拿着打印好的纸质报告单。
“我查出来有一年了,当时肺上就有了,医生说已经很晚了……”
“是三阴性的,最凶险的那一种类型,没有靶向内分泌药可以吃,就一直在化疗嘛。”
吴康安缓缓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紫衫、蒽环、铂类、三滨……反正能用的方案都用了,”
“现在啊,换句话说,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康安的话语哽咽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脸颊。
王静瑶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想要安慰,却觉得每一句话都是无力的。
然而,崩溃的情绪很快便平息下来,在这方面,吴康安真的很令人佩服。
她换上笑脸,和邻座的病友聊了起来。
他们说了很多事情,谈论了绝症,又聊了家庭和职业这些,混在一起,反而像是随便聊着生活里杂七杂八的事情。
拎着一兜子检查报告回家时,吴康安指着角落里轮椅上的男人,小声说:“上次见到徐哥的时候,他还没这么瘦,我以后也会像他一样吧。”
王静瑶送她回了家,吴康安爽快地付了钱,临走嘱咐她一句“如果我妈给你打电话,不要跟她说病情进展的事情”。
带着五味杂陈的心境,王静瑶上了林泽停在楼下的车。
“她得了三阴性乳腺癌,说是最凶险的类型。”
林泽手握着方向盘,没有转头看她,只是简单说道:“不尽然,Her-2阳性型的患者中位生存期相对更短……”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王静瑶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比起疑问,更像是感叹,林泽看起来就是博学多识的类型。
“之前碰巧帮医生塑造过人设。”
“塑造什么样的人设?”
“聪明吧……我记得好像是。”
车子很快在第二位委托人的地址前停下,这是一家私人毛衣加工厂。
还没下车,她就看到了门口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她的腿上盖着棉被,眼睛微微闭着。
王静瑶下了车,女孩的母亲迎了上来。
“你就是今天来的护工吧,我想找个帮手,帮盈盈洗个澡。”
女孩的名字叫刘盈,今年刚上小学。
“她得了骨肉瘤,左腿截肢了。”女孩母亲压低声音介绍道。
王静瑶的视线落在刘盈身上,她也睁开亮晶晶的黑色眼睛看她。
“这就是你说要来的姐姐?”刘盈问。
“嗯,我叫姜时芳。”
她弯下腰,轻轻握了握女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