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之墙沦陷的阴影,如同永不散去的阴霾,笼罩着罗塞之墙内的每一个角落。物资短缺的恐慌在民间蔓延,昔日繁华的街道也显得萧条了几分。然而,在这片愁云惨雾中,调查兵团及其背后的“紫藤花商会”,却意外地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支柱。
当其他商会为原料断绝而焦头烂额时,紫藤花商会总能通过其“神秘渠道”,不时运回一批批弥足珍贵的新鲜肉食、醇厚奶酪、优质皮革,甚至还有一些墙外特有的、疗效显著的草药。
这些物资不仅缓解了部分紧迫的需求,更像是一剂强心针,稳定着浮动的人心。紫藤花商会的声望与势力也因此如日中天,其年轻美丽的女会长——产屋敷葵,更是成为了王都社交圈里一个引人注目又略带神秘色彩的名字。
所有人都知道,商会的一切都源于与调查兵团的深度绑定。而调查兵团,也因此从“浪费税金的送死队”,逐渐转变为能带来实际利益的“希望之翼”。埃尔文团长前往王城述职和交际的频率显著增加,他需要周旋于贵族和军方之间,为兵团争取更多资源,也为那个关于“潜伏敌人”的可怕猜想暗中布局。
同样忙碌,甚至更为疲惫的是葵。她如同一只精密运转的齿轮,同时卡在商会、兵团与社交场三个巨大的机器中。
趁着新一轮壁外调查结束,葵也回到王城处理一些商会积攒的业务,协调壁外牧场的“收获”与物资分配,同时还处理兵团的琐事;夜晚,她则需换上华服,周旋于各个虚浮却又必要的宴会之间。但无人知晓,华服与妆容之下,是近乎透支的心力交瘁。
今夜,她又一次从一场某位贵族举办的晚宴归来。马车在调查兵团附近那处安静小院前停下。她打发走车夫,扶着院门缓了缓才勉力站稳,她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了,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却虚浮的声响。
身上那件浅紫色丝绸礼裙,缀着细碎的晶石,在月光下流转着幽光,将她衬得肤白如雪,黑发如瀑,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然而,那双总是清冽沉静的眼眸,此刻却像是蒙尘的宝石,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浓重至极的倦怠。
她轻轻推开院门,木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然而,就在她准备踏入这方只属于她的、可以短暂卸下伪装的小天地时,却意外地看到,廊柱的阴影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靠在那里,仿佛早已与这寂静的夜色融为一体。
是利威尔。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当他的目光落在盛装的葵身上时,那双总是冰冷淡漠的灰色眼眸里,清晰地掠过一丝毫无防备的惊艳与怔忡。
他见过她握刀厮杀时的锐利,见过她运筹帷幄时的冷静,见过她训练疲惫后的狼狈,甚至见过她居家时的松散,但是不管见过再多次,产屋敷葵的美丽仍然如此动人,更别提她此刻盛装打扮,美丽得几乎带有攻击性,让他的呼吸下意识地窒了一瞬。
但那失神也仅仅是一瞬。他锐利的视线迅速穿透了那层华丽的表象,精准地捕捉到了她妆容下难以掩盖的苍白脸色,以及眉眼间深重得几乎要压垮她的疲惫。利威尔的眉头立刻拧紧了。
“回来了?”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平淡,却从阴影中走出,向她靠近了几步。并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嗯。”葵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宴会后的微哑和无力感,“你怎么……在这里?”她试图弯起嘴角,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但弧度却显得异常勉强。
“路过。看看你死了没有。”利威尔言简意赅地撒着显而易见的谎,他身上还穿着礼服,领巾一丝不苟,今夜他和埃尔文去了另一个小型的宴会。
利威尔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脸上巡视,毫不掩饰他的审视,“你看起来就像被几十个巨人追着跑了一天。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调查兵团的住处就在附近,但她都快一周没出现过了。
他的关心总是包裹在带刺的话语里。葵无奈地叹了口气,心底却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必要的交际而已……埃尔文不方便出面的场合,总需要有人去。我没事,只是有点……”话还没说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骤然袭来,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晃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门框。
利威尔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不再多说一句废话,猛地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臂——不是搀扶,而是直接揽过她的肩背和膝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身体骤然悬空,葵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下意识地紧紧揽住了他的脖颈以保持平衡。丝绸礼裙光滑的布料摩擦着他的手臂,带来冰凉的触感,而她身体的热度却透过布料传递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肥皂清冽和一丝硝烟的气息。脸颊因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密的接触而猛地爆红。
“利威尔!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葵又羞又急,压低声音抗议,双腿微微挣动。这太不成体统了!
“闭嘴。路都走不稳的人没资格说话。”利威尔冷着脸呵斥,手臂却很稳,将她更紧地圈在自己怀里,无视她微弱的挣扎,抱着她大步走进屋内,径直走向她的卧室。
踢开卧室的门,他走到床前,动作算不上轻柔却异常稳妥地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陷在蓬松被子里的她,发丝微微凌乱,身躯却被包裹在精致的丝绸中,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因羞恼而蒙上了一层水汽,竟透出一种惊人的、脆弱的美丽。
利威尔没有立刻离开。他就那样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肌肤仿佛被他的视线灼烫。她从未在他面前感到如此……被动和慌乱。尤其是还穿着这身行动不便、过于华丽的礼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精心包装却无处可逃的礼物。
“我…我真的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她略略偏过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声音仍然沉稳,发红的耳朵却出卖了她,试图下达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