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凌曜报警了,隔天下午5点,门铃响了。
凌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弹了起来,心脏狂跳,是林澈回来了吗?!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他期盼了一夜的身影,而是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神情严肃。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位看起来是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脸上带着同情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凌曜脸上的血色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
“请问……是凌曜同学吗?”为首的警察开口,语气尽量温和,却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沉重。
凌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们接到通知,需要向你核实一个情况,6月9号下午到晚上,你是否见过林澈?”警察拿出笔录本。
“见……见过。”凌曜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破旧的风箱,“他9号早上回来的……我们在一起。后来他说去陵园看他父亲……让我……让我去拿蛋糕……”他语无伦次,目光死死地盯着警察,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否定的迹象。
两位警察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那位年长些的警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凌曜惨白如纸仿佛一碰即碎的脸,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宣布了那个足以摧毁眼前这个少年的消息:
“凌曜同学,请你节哀。我们很遗憾地通知你,林澈同学他……于9号晚上在滨江公园观景台附近遭遇抢劫,与歹徒搏斗过程中不幸掉入江中溺水身亡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凌曜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是没有听懂警察的话,又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谬到极点的笑话,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着警察严肃的脸,又看了看旁边街道工作人员那同情的目光,大脑一片空白。
“溺……溺水身亡?”他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一种极度的茫然和不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吧?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他甚至还试图扯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僵硬地挂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无比怪异。
“凌曜同学,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事实。”警察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遗体已经打捞上来,送到了市殡仪馆。他的母亲和弟弟正在赶来的路上。”
“事实……”凌曜喃喃着这两个字,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他猛地摇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质疑和不肯相信的执拗,“不可能!他昨天还好好的!他说他去陵园看他爸爸!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他怎么会……怎么会去江边?怎么会溺水?!你们一定搞错了!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眼眶瞬间红了,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我们核对过身份信息,确认是林澈本人。”警察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残酷的肯定,“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和监控录像显示,林澈同学那天从你家离开后,确实先去了西山陵园。他在陵园待了很长时间,并且……饮用了一定量的酒精饮料。”
“酒精?”凌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不喝酒的!他从来不喝酒!”他记得很清楚,以前聚会,林澈最多只喝一点果汁或者饮料,他说他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也讨厌失控的感觉。
“监控显示,他在陵园他父亲的墓前,确实喝了酒,而且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警察调出一段模糊监控截图,画面里,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熟悉身影独自坐在墓碑前,低着头,手里似乎拿着一个瓶子。
“之后,他独自一人离开了陵园,步行前往滨江公园,在观景台附近遭遇了歹徒,由于醉酒加上夜间视线不好,搏斗过程中失足……跌入了江中。”
警察的叙述逻辑清晰,证据似乎也指向明确。
但凌曜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冻结了。耳朵里嗡嗡作响,警察后面说的什么“歹徒受了重伤当场死亡”、“意外抢劫事件”之类的词语,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林澈……喝酒……情绪低落……抢劫……失足落水……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画面,也拼凑出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事实。
怎么会这样?前天早上,林澈抱着他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他还说等他回来,他怎么会喝酒?怎么会一个人去江边?怎么就遭遇抢劫了?
不可能!凌曜还是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
几个小时后,千里之外的林母和林轩赶到了A市。
停尸房里,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当工作人员拉开那个白色的裹尸袋,露出林澈那张毫无生气苍白得如同大理石膏像般的脸时,林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被旁边的工作人员和随行医生手忙脚乱地扶住抢救。
林轩则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呆呆地看着哥哥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却冰冷僵硬,再也看不到一丝往日的温和与生气。他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和他一起吃饭、说着要一起去北京上大学的哥哥,此刻竟然毫无声息地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