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白日不小心睡了过去,这一醒来,竟然不知何时,太阳早便落山了。
院外依然很安静,他索性也不点灯,小心地推开门扇,往外探了探。
东厢房也没有灯影。
厅堂里有灯烛,但没有人走动声响,看样子老伯似乎也不在。既然如此,他便走出了屋子,抬眼看去,那厅堂里的桌子上居然还留有饭菜,冒着新鲜的热气。
这是出了门,见他尚未醒来,便没有唤他?
想了想,他一把吹灭了灯烛,抬步向东厢房走去。四下无人,他动作极轻地推开了今日暗中观察许久的门——
屋内漆黑一片,他又将门推得更开了些,借着月色依稀能看清榻上的光景。
没有所谓的孩童,只有堆叠在榻上的两层褥子,还有因许久未曾通风而散发出的热烘烘的气息。
“——六婶子!”
“六婶子,我家孙儿他……”
“见好了,快将孩子抱回去吧。”
院外传来人声,透过栅栏,他隐约看见一个身形矮小的妇人抱着一个被襁褓裹住的孩子,交给了午间殷切期盼的冯婶。
“真是谢谢了,真是谢谢了,没有她,这天旱地灾的,我们哪知道怎么办呐!”
“娃娃暂时还吃不下东西,夜里还需仔细照看着,若是醒了,试试可否喂进些米粥。”
“好,好,我一定好好守着!婶子可千万代我道声谢!”
……
六婶站在门前,望着那人影走远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只是方放下心来,转身便又被院中人影陡然吓得不轻。
“诶呀!”
“这……”她退靠在门边,捂着心口惊魂未定道,“贵人这是何时醒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抱歉,惊扰大娘了。”他走上前去欲将人扶起,却被躲开了手,悬在半空略显尴尬。
“我不是昏睡了几时,只觉有些口干舌燥,便醒了过来,正巧见大娘在门口,想着讨一碗水喝。”
“啊、水,水有,水有,贵人且随我来。”
她安抚似的拍了拍胸脯,路过院子时,小心地往东厢房看了一眼。
没什么异样。
“大娘,方才可是冯婶子来了?”
六婶心下一惊。
“是啊,贵人怎知晓?”
“老伯引在下前来之时,正巧在院门前遇见,说是孙儿害病,请大娘来瞧一瞧。”他顿了顿,“如今才过半日,已然好了吗?”
“哪里,还病得厉害,无法根治。”她讪讪笑道,“实在是冯婶子担心孩儿,眼瞧着病势暂且稳住了些微,便赶紧给人送了回去。”
“明儿一早,还得去镇上的医馆里好好看看呢。”
六婶说罢抚着衣袖,叹道,“这小儿的病,最是耽误不得。”
“若不然一个差错,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是啊。”
他低叹一声,旋即随着妇人进了屋内。“对了……大娘可知,村邻乡里是否能随意走动?”
“实不相瞒,”他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在下失了记忆,不知为何会来到此处。”
“想着是否能略走动一二,也好教在下速速回想起究竟发生了何事。”
找到他。
找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