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也变成什么,”他思考了一下措辞,“什么奇怪的人了。”
齐轻侯叹了口气。
“他以后,”齐轻侯轻声说道,“没法再杀任何人了,也没法再伤害任何人了。”
“嗯,是啊。”简东山说,“所以,我也得想想,接下来的人生,怎么度过了。”
若是他把我弄成了另一个他,岂不是某种程度上,他也是赢了的么,简东山想,他深深地呼吸着,看着窗外的轻雪与绿松。
我要回归我原本的人生了,他想,属于李开平的人生,所谓的为天下开太平的人生。
他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如果杜毓文真的死了,他还能原谅自己吗?
为了自己这点破事,毁掉了一个那样的青年才俊。
虽然说,现在基本上也已经毁掉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去拜访一下杜毓文,和他说些什么。
那个青年好像从来没有怪过他,他对这点心知肚明。
所以他从来不担心杜毓文会在他的后背插上一刀。
他对此好像甚至有些有恃无恐了,简东山想,然而小厮很快回报杜毓文已经不在京中了。
“他应该是回润州过年去了。”小厮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简东山微微地怔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笑。
“这样啊,”他轻声说,“那就不急了,日后,总是会见到的。”
第99章楞伽顶上清凉地休恋逝水,早悟兰因……
果然皇帝没有再好起来的兆头,直到春天过完了,他依旧躺在床上,不能行动,口不能言。
看来除却禅位,也没有旁的办法了,内阁拟来的禅位诏书已然放在了杨文秀的案头,只待他盖上玉玺,就可以生效了,杨文秀静静地拿起了那份罪己诏,露出了一个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缘由的笑意来。
他当然已经读过这份罪己诏了,他虽然对里面的内容早有预期,但是还是大开眼界了。
比方说皇三子反而是宁王的孩子这件事。
他拿起了另一封诏书,这封是他拟的,主要是关于后宫的一些安排,发嫁的发嫁,晋升的晋升,他自然乖觉地替皇三子将赵宫人直接晋为了太后,而白氏也当然要追封,要拟个好封号。
“是他们应得的。”范婕妤闻言笑了笑,她闲闲地和猫玩耍着,“我大概照例升一品,做太妃了吧。”
李守一伸出手来摸了摸猫的头,猫很识趣地靠了过来。
她的手指深深地陷入到了猫咪柔软的毛发里。
“真可爱。”她由衷地说,“不过娘娘从此就寂寞了。”
“有什么寂寞的。”范婕妤笑了起来,她看着窗外的一片春和景明,“我们大概最盼着的就是当上太妃了。”
“当上太妃了,”她笑着说,“这辈子就尘埃落定了,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之后平平安安的吃吃喝喝玩玩就行了。”她说道。
荣宠啊,偏爱啊,那些东西都是来得快去的也快的,范婕妤笑着想,虽然好像皇上在位,她就是宠妃,阂宫上下都来讨好她奉承她,但是谁知道明媚鲜艳能几时呢。
她从来就不是个什么有雄心壮志的人,她只想安安分分地过她的太平日子。
她现在只有某种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快活。
李守一眨了眨眼睛,“我母妃也这么说,”她笑了笑,“看来当太妃的确很快活了。”
她也不用担心庄妃的事了,李守一静静地出了口气,以后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母亲大概也会好起来吧。
她也该想想自己的人生了。
她的人生,刚刚开始啊,李守一想,她看着窗外的春光,今年的春天很暖和,雨水也很丰沛,所以花开的很好,一片次第的深红浅红,映着嫩绿色的树影,勾的人忍不住想出去看看。
她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从屋内走了出去。
这座宫室她很熟悉,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而这里对她的感觉也从很大很多的房子,变得窄小促狭了起来,她在长街上走着,认真地看着每一个宫室的门脸,发现可以回忆起很多事,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
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栖鸾阁的附近,这里依旧是偏僻少人的,层层的梧桐萌出了新芽,盖在破败的门脸上,她伸出手,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