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谢妄猛地抬头看他,通红的眼中尽是偏执与妄念交织,炽热得不忍让人与之对视,“你这不就来了吗!”
紧接着执拗追问,“为什么不看我……兰徴,你还没回答我……”
兰徴看他这般模样,未言语,只是轻轻叹息。随即,侧过头,将一个极轻、极柔,充满怜惜与苦涩的吻,落在了谢妄的唇角。
“回屋吧,”他低声说,“屋里说,好么?”
这短暂的温存瞬间骗过了谢妄所有尖锐的神经,他舍不得分开,急切地回吻,带着掠夺般的占有欲和恋念,又深又绵长。
只是在依言松开些许时,脚下的青石板路如同水面般荡漾、碎裂。周围的竹影、小院、石桌,一切景象开始扭曲、剥落,化作无数飞散的流光。
“兰徴——!”
谢妄慌张地想要抓紧身前的人,可指尖所及,那素白的身影竟如烟尘般,从他怀中寸寸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他向前想要抓住那虚无缥缈,却是猛地坐起身,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已经恢复了的胸骨。眼前是熟悉安静的魔宫,窗外是沉沉的夜色。
哪里有什么四方小院,哪里有什么月光竹影。
只有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怀中空无一物的冰冷触感告诉他,都只是一场梦。
如果不是梦,那么,“兰徴!!!!你又骗我!!!”他绝望至极,仰天嘶吼,再无人回应。
手边忽传来一阵温热,他下意识望去,那一小团白紧紧贴着他的手背,虚弱地“啾”一声。
谢妄将那一团托起来,声还在颤,“你这是怎么了……是病了?……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闻言,小玄凤支了支身子,脑袋蹭蹭他手心,但过了一会儿还是不住软下去,还存留的温暖让谢妄一阵心慌,就好像下一秒就会变得冰凉,和周围一切一样没有生气。
先前的年轻修士再一次被抓来时,心理素质已经提高许多,他诊断过后,客观道,“应当只是过度疲劳,昏睡了过去,休息几天便好。”
谢妄紧蹙的眉刚一松弛,随即涌上来的疲惫感让他话很少,“嗯。”
一挥手,示意人可以滚了。
那修士却没有急着走,对他道,“我看魔尊大人疲色深重,是否需要在下诊一诊。”
黑眸瞥他一眼,声音渐冷,“不必。”
那修士却是叹息一声,起身收拾东西,走前还是放下几袋药包,道,“这副药有清心凝神之效,每日辰、戌二时,以无根水化服。”
说完,又是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
云笈宗灵素涧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他只是这么一想,心底便冒出一个声音,“你既然发现了,为何不杀了他?”
“……理由?”谢妄将昏死过去的玄凤拢在手心,安置在床上,角落里有一处被软绸围出来的小窝。
“杀这些所谓正道,还需要理由吗?”心魔讥嘲反问。
谢妄没说话,他不是很想理这个满脑子只有杀戮的东西。
心魔很多都说错了,最错的便是认为谢妄他能理解认同它。他有很多时候其实并不在意这东西到底在说什么,心魔很多时候也不在意他的执念,或说不懂。
但他淡淡道,“你近日醒来得越发勤快了。”
“有吗?”心魔浑不在意,依旧嘲讽,“或许是你太疏忽修炼,要压制不住我了。”
下一刻,它就被压制地死死的,强制陷入了沉睡。
*
第二日,玄凤醒来时,发现身边没人,焦虑起来,啾啾叫着飞下床,从开着的一条门缝中钻了出去。
只是到了院中也还是没见到人,只有一只黯然伤神的土豆萧瑟地埋在土里。
玄凤落至它身边,叽叽咋咋地问,看上去十分急切。
土豆淡漠道,“不知道去哪了,一大早就出门了。”
玄凤就要飞出院门时,眼前黑影闪过,身子瞬间被两只手合拢抓住,“这死鸟终于让我逮着了!”
手心的生物惊慌失措,奋力挣扎,高声尖叫。
“别吵了,叫破喉咙都没用,尊上又去地宫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了,没有十天半月出不来。”虚风遥阴险笑着,话音一转恨恨道,“都怪你这死鸟,一来便得了尊上如此关注,害得他都没心思对付那些狗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