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过多久,宋家的大少爷宋珩便出来主持场面,面对无数记者的闪光灯和刁钻的提问,都被温和的笑容和不变的说辞一一挡了回去。
当晚海州新闻和港媒便铺天盖地刊登了此事,有惋惜当年有“香港明珠”之称的吴氏千金消香玉陨,还有搞豪门虐恋情深的阴谋论,怀疑这是一场谋杀,也有新闻讨论吴玥死后的遗产处置,最后一小部分则在赞叹宋家大公子的处事不惊。
而陶柠被宋郁丛牵着手重新回到卧室,佣人和家庭医生鱼贯而入,医生给宋郁丛注射了镇定剂,才把宋郁丛强行拉住陶柠的手分开。
陶柠一直紧绷的心才稍微放下,与此同时,鲜血淋漓的画面和宋珩的声音仍旧在脑海里盘旋。
黑暗如潮水袭来,陶柠陷入了昏迷。
他又做了一个很熟悉的梦,这一次,他的眼前不再是黑暗了,陶柠终于能看见一条发光的缝,他从缝隙中窥见外面,发现自己竟然浸泡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无数黑色的管子朝向自己。
陶柠想低头,却动不了,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白色,但令他感到恐惧的是,入目所及的地方,竟然有好几个浸泡在透明溶液里的“人”,他们全身赤裸,身上插。满了黑色的管子。
所有管子汇集在房间中央,而中央有一个七八米高的悬空转盘正在高速旋转。
能够清楚看见黑色管子里的液体经过转盘后再次流出,最后汇入容器里,仿佛一个庞大的中央处理器,容器里的“人”只有依靠这个中央处理器才能保持鲜活。
但这些不是令陶柠感到恐惧的,而是容器里的“人”,相貌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个认知令陶柠无所适从,梦境如此真实,以至于甚至不敢再通过这条可以窥见光明的缝隙看黑暗以外的世界。
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看见了一个人的眼睛。
这是一个男人,穿着手术室里类似的白大褂。陶柠从未见过,这个男人的五官非常平淡,是到放到人群里绝对找不着的模样,他不知何时站在面前,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
以男人为中心,他身边还站着几个同样穿白大褂的人,好几双眼睛同样看过来。
陶柠形容不出是那什么样的眼神,就像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去动物园的游客吧,那些游客看动物时的眼神,正如这些人一样。
那自己是动物吗?
陶柠觉得这个梦境太荒谬了,他想醒过来,却无济于事。
直到男人盯着自己,嘴唇一张一合,陶柠看不懂他说了什么,与此同时,自己所在的容器内水流动了起来,他们身后的黑色转盘飞快旋转,陶柠忽然感觉耳朵剧痛,下一刻,他忽然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了。
这些动静由大及小,由远及近,直到陶柠能清楚听见一道声音——
“今天是五月十号,那就叫510吧。”男人笑容温和,“听见了么,510?”
即使在梦境里,陶柠也能感觉自己浑身僵硬,因为这道声音,正与他那天回卧室时所听见的,宋珩的声音,与他脑海里出现的第二个系统的声音,一模一样。
第80章第80章流氓话
陶柠惊醒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无法思考,他抬起手,却发现手背上扎着针,长长的输液管上方悬挂着药液袋,还没等他想自己又出了什么问题。
“咔嚓”一声,卧室门打开了。
冷漠毫无生气的视线扫过来,直到看见陶柠睡眼惺忪的模样,狭长的凤眸里才亮起一点光,宋郁丛脸色很差,一身黑色西装,左胸口处别了白色纸菊,他阔步来到床头,身后还跟着家庭医生。
“给他再检查一遍。”
“是,少爷。”
因为陶柠经常生病的缘故,家庭医生已经很熟悉陶柠的病情了,先是换了新的药液袋,随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仪器给陶柠量体温、检查心肺等功能。
冰凉的机械触及温热的肌肤,陶柠忍不住瑟缩。宋郁丛皱眉说:“你轻点,弄疼他了。”
医生:“”检查而已,怎么可能会弄疼?但他只是个拿工资办事的,因此上司叫他轻点,手上的动作就更温柔了。
只是医生没想到,脾气又臭又差的宋二少竟然也会有疼人的一天,估摸着是最亲近的人过世了,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吧。
检查完毕,医生告诉宋郁丛:“烧还没有退,需要再观察一个晚上,如果第二天还是发烧,必须要转去医院。”又嘱咐了些饮食清淡,不能过冷过热,情绪也不能大起大落之类的事情,才提着医药箱离开。
但情绪不能大起大落陶柠估计做不到了,因为只要想起宋夫人的死亡,他心里就难受,宋夫人美丽而笑吟吟的模样仿佛如昨日,那时他初来宋家,提着笨重的行李从头至脚都是无措。
唯独宋夫人拉过他的手,女人温软的肌肤令陶柠不由自主想起了阿姐,心底的局促被逐渐抚平可是意外总是来的太快。
陶柠头一次觉得,宋家偌大精美的别墅是一座长满虱子的囚笼,外表华丽,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乡巴佬,陪我睡会儿。”
低沉沙哑的声线拉回了陶柠的思绪,他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苍白俊美的脸上满是别扭的情绪,唯独眼睛里的脆弱和渴求快要溢出来了。
好像在说,如果不答应,不抱他,下一秒,他也会变成母亲那样的蝴蝶,从这座奢靡的囚笼顶端坠落。
陶柠被这个想法吓住了,“好。”只是声音哑到不成样子。
宋郁丛蹙眉,转身去倒了杯温水,回来却见少年躺在床上,乖乖巧巧的,两只手向伸出来,是一个求抱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