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姜涣又要将账册打开,成鲤当即按住她的手,道:“药材我核对好了,单子也拟好了,你去换衣裳,等下赏月放水灯。”
“哈?”姜涣不解:“你什么时候核对的?”
成鲤:“你看诊的时候。”说罢,成鲤就从一旁的另一本账册中拿出了一张纸笺,上面满满都列了要补的药材。
姜涣接过来瞧了瞧,上头确实是例了好些该补的药材名称。
“换衣服,放水灯。”成鲤再次催促,姜涣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搁下账册自回后堂去挑选衣裳。
自她改名换姓成为姜涣之后,她便随明洛水的喜好,只着素衣。她瞧了瞧衣箱内的衣物,再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感觉无甚差别,换与不换皆是一个样。
姜涣又翻了几下,忽然瞧见一套被塞在衣箱最底下的青色衣裙,那是她离开时所穿的。
姜涣将它取来,随后换上试了试,好在虽过去十载,但她身形未有大变,依旧是能将这身衣裳穿上的。
随后她行至妆台前拿起梳子重新梳了个单髻,将那些旧时的钗环一并戴上,粗略一看,倒是与十前年相距不多。
姜涣正欲起身,眼角余光瞥到了一直搁在妆奁内的那只银簪,那只狸奴叼着樱桃的银簪。
她并不记得自己有戴过这只簪子,但在自己醒来后,便发觉它已经簪在自己发间了。姜涣想,兴许这是卓恒给她的,想着这簪子很是特别,多年来她都未敢簪在发间,生怕叫人发觉了。
姜涣将这簪子取来,随即插至发间。圆润的狸奴仿佛生在她发间一般,嘴里叼着樱桃,很是憨厚有趣。
姜涣瞧着镜中之人,恍惚间亦有回到昔日还身为卓璃时的感觉,她随即自嘲般笑了笑,摇着头站起身来,只觉得这十年间自己竟还是没全然长大。
“姜涣,好了吗?”外头传来成鲤的催促声,姜涣应了声,将葡萄铃挂回腰间,这便推门同他一道出去了。
武林城的中秋虽比不得都城的,但较平素里的模样,今日也称得上是人流涌动。
姜涣实在是不想在这等人多的地方久留,这便扯着成鲤朝着水道旁走,想要快些将水灯放完,如此便能回去了。
二人行至水道旁,姜涣见成鲤手中并无水灯,便想再与他买上一盏,成鲤却摇头说不用,毕竟人山人海,若然此时调头,只怕二人皆会叫人流冲散。
姜涣左右瞧了瞧,深觉有理。她见一旁有书画摊子,这便给了铜板弄来笔墨,随即在水灯上写上了愿望,随后将这水灯与笔一道给了成鲤。“你也将愿望写上去吧。”
成鲤老实推拒:“我不信这个。”
“你不信这个你还把我喊出来放水灯?”姜涣有些恼怒,随即鼓了腮帮子道:“小鲤鱼,你莫不是在耍我吧?”
明明她此时可以安心待在屋子里头看看医书,可他偏生将自己拽出来要放水灯,自己妥协之后想与他一道写上愿望,他竟然敢说他不信这个?
“要不是你非得把我拉出来,我此时就能躺在榻上看书了!”
成鲤:“躺着看书伤眼睛。”
“这不是重点吧?这是重点吗!”许是姜涣的声音稍大了些,两旁放水灯的男女都斜过头来瞧着他,成鲤只得接过来,随意写上几笔,这便将水灯交还给姜涣。
姜涣瞧着他所写的愿望——能吃能睡再活一百年,就觉着额间某处疼得厉害。
这不明摆着随口胡谄的吗!
毕竟在外头,姜涣也不想再与成鲤又起口角,只得将水灯放进河水之中,随即就要扯着成鲤赶紧回去。
毕竟任务完成了,她也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了。
“还没赏月呢。”成鲤站得纹丝不动,随即仰头瞧了瞧那轮圆月,道:“看一会儿再走。”
姜涣咬着牙,无奈地吐了一个“行”字出来,只盼着这小子能赶紧看完,她好回去歇着。
“武林城的人还真不少,虽然比不得都城,但对这乡野小城来说,已是不错了。”陈瑶池负手走在武林城的主街之上,瞧着来来往往的人,道:“卓大哥,咱们逛一会儿吧。”
卓恒不许陈瑶池喊他阿兄,也不许她喊他兄长,于是陈瑶池便夫君,官人,郎君,唤个不停。无奈卓恒只能让了一步,让她唤自己为卓大哥。
“东迟,你送陈姑娘先去县衙。”卓恒并不回答她,只将马匹缰绳甩给东迟,道:“我一个人走走。”
东迟应了声,陈瑶池正欲去追,东迟当即将缰绳塞到了陈瑶池的手里。“陈姑娘,我还要驾马车,有劳您寄着我家大人的马,咱们先去县衙吧。”
因着东迟这么一拦,待陈瑶池再去寻卓恒之时,他早已叫人流淹没,叫她再寻不到踪迹。